尹娜在夜里十点二十分按响了门铃。她身穿驼色风衣、裹着黑丝的长腿蹬着十厘米高跟鞋，“嗒嗒嗒”地穿过客厅，最后双腿交叉地陷在沙发里。她脸上挂着saint Laurent女郎般的忧郁之色，疲惫地凝望着亚历克斯，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畏惧。
看来亚历克斯的猜测是对的，她终于又落入了他的手中。而只要能再占有她一次，他就会把这个捞女连同她那些不光彩的过往从心里彻底洗刷掉。随后他就离开她，而不是她离开他。但他不想操之过急，就像猫科动物玩弄濒死的猎物那样，他要好好折磨她一下。
终于，尹娜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宋卫城确实是我的糖爹。但你威胁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什么宋太。”
“你和宋卫城不是夫妻？”亚历克斯惊讶地问。
“你不知道？我们没领证，只摆了酒。”
“为什么？”
“他已经结过两次婚。说要考虑儿子们的感受，还说要过董事会、签什么配偶承诺函……程序很复杂。”
“确实复杂，所以上市公司实控人都单身。”
“不知道，我细究那么多干嘛？”她有点气恼地垂下了头。“总之‘老公’对我很专一，‘继子’对我很尊重，‘宋太’每天都很快乐，这都是我自找的，你满意了吧？！”
说完，尹娜捂着脸抽泣起来。亚历克斯挨着她坐下来时，她侧身倒在一边，哭得更厉害了。直到他递了一杯热水给她，抽泣才有所缓解。亚历克斯看她艰难地喝着水，像把万般委屈也一口一口咽下去似的。顷刻间，他的怒火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已经忘了这几个月他是如何每时每刻都在恨她的。
“既然你这么难受，为什么不打掉孩子，离开他呢？”
尹娜泪流满面地摇了摇头。
“宋卫城不会轻易放我走的……我们的关系很密切，他要我不仅仅当个花瓶。”
“什么意思？”
尹娜垂下了双眼，似乎更绝望了，浑身不停地哆嗦着。
“难不成，除了孩子他还有你什么把柄？”亚历克斯逼问道。
“我只是有种隐隐不对劲的感觉……”尹娜说，宋卫城用她的名义开了七八家个人独资公司。她是法人，宋卫城平时给她的零花钱据说都是这些公司的分红。蹊跷的是，这些公司既没有员工也没有实际业务，却经常有不少大额的合同和转账要她签字。
说完，尹娜把手机里有的几份合同转给亚历克斯看，其中一份是宋卫城向她名下的艺术品公司购买价值八百万元的明代古董字画。前脚合同一签，后脚宋卫城就通过银行申请了消费贷款。钱由银行直接打到了艺术品公司的账上，还没捂热，宋卫城又将这笔钱转到了另一家空壳公司。
“如果他缺这八百万，为什么不找银行直接借呢？非要弯弯绕绕，通过这些莫须有的买卖合同和空壳公司？”尹娜问。
亚历克斯跳了起来，在酒店房间里来回走个不停。他一眼就识破了这是狡猾商人的骗贷融资套路。他也知道宋氏夫妇的恩爱都是演的，但他万万想不到宋卫城居然留了这么一手——如此阴毒，搞不好会毁了尹娜的一生！
“你必须尽快辞任这些空壳公司的法人！不要管宋卫城说什么，不要再签任何字。如果他一定要你签，你就保留必要证据，证明你是被哄骗胁迫的！”亚历克斯抓住她的肩膀，声色俱厉地命令道。
尹娜的脸刷得一下变得惨白，惊恐万分地盯着亚历克斯。
“所以我犯法了吗？”她一字一句地问。
“那倒不至于，但是你想过最坏的情况吗？如果宋卫城要你履行合同，交付价值八百万的古董字画，你该怎么办呢？钱可是从银行直接打到了艺术品公司的账上，交付不了就等于违约。换言之，到时候你——作为公司唯一的法人和股东，就欠宋卫城八百万。你和他又没领结婚证，这些欠款搞不好算你的个人债务。”
“不可能的！老宋怎么会这样对我呢？我想不通……”
“也许你知道他太多底细，也许他比你想象得更缺钱……”亚历克斯冥思苦想了片刻，“他怕和你最后闹翻，所以先下手为强，给你制造了把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消火栓，不一定用得到，但必须有。”
听到这尹娜再也撑不住了，像去骨的鱼似的瘫倒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眼中带着有气无力的绝望。
“原来我是头驴子，头前绑一根胡萝卜的驴子……”她边说边极力作出一个笑容，看着真令人心碎。
“别怕，我可以帮你摆脱他。”
亚历克斯坐了下来，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首先要收集筹码——宋卫城一直用内幕交易操纵股价，估计涉及的金额不小，我可以搞到证据。你把孩子生下来，再以内幕交易的证据和孩子作为筹码，和他摊牌。最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再签乱七八糟的合同与协议，不能再做空壳公司的法人了，找个理由推掉吧。”
“万一他不同意呢？”
“他是累犯。内幕交易就算不能让他坐牢，也够罚
他很多钱了。”
尹娜半信半疑地看了亚历克斯一会儿，又陷入迟疑。她咬着左手拇指的指甲，一副懵懂又担忧的样子，还像几年前在理查德图书馆温习功课一样。她一点都没变，亚历克斯不禁会心一笑。
不一会儿，尹娜抬起汪汪泪眼反复打量着他。
“所以你愿意等我，即使我生了宋卫城的孩子？”
亚历克斯点了点头，他这不一直都在等她吗？从西半球等到了东半球，从校园等到了牢笼。
“你真是世上最好的人，亚历克斯！”尹娜破涕为笑，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如何同这些人纠缠下去了……我好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哎，当初我真不应该离开加拿大。你还生我的气吗？”
亚历克斯哈哈笑起来。
“坦白说亲爱的，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套用《乱世佳人》里白瑞德的台词戏谑道，“女孩们可到处追着我跑呢，甩都甩不掉！”
尹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一丝深邃的微笑凝固在她的嘴角。不一会儿，她慢慢解下他的领带，轻柔地蒙住了他的双眼。
在一片晦暗迷幻的混沌中，亚历克斯感到两片温热湿润的嘴唇开始深情地吻他，吮吸他的嘴唇、面颊、耳垂、脖颈、喉结……灵巧柔软的手指解开了衬衫的纽扣，挑逗他充满渴望的胸膛和腹股沟，然后螺旋式一路南下……他不禁呻吟起来，这如痴如醉的感觉近乎痛苦。
“你会在乎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