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等我阿姐。”
“可是你现在送我去县城,不就等不到你的阿姐了。”
“没关系,早就等不到了……”
就这么毫无意义、不明就里的聊着,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巫山县。蒲岬没问,少年没说,直接送他到派出所门口,临别前少年还塞给他两张红钞。
可想而知,在当时且又是地势险峻的贫穷地区,两百块钱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于半个月的工资。
路北庭养尊处优太子爷,实实在在是切身体会不了柴米油盐的含量,但能从蒲岬那震惊不已的表情上感受到。
也再一次让他确定,蒲岬不敢忤逆眼前这位少年,即使不明白少年为什么会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也不敢多说多问。
诚然,路北庭当时也不明白少年为什么会帮他至此。
少年说:“拿着吧。”
路北庭谨慎地拿过,看着对方手腕那道豁口,仍然在汩汩流血,一路上被雨水浸得伤口周边翻起的皮肉发白。
“你的伤……”
少年又往衣袍随意擦擦,像是擦泥水似的,一点痛都没有:“没事,你看起来更严重,快进去找警察吧。”
少年说着坐上摩托车后座:“我们走了。”
忽然他又想起什么:“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犹豫片刻,或许是身后派出所给路北庭的安全感,他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我叫路北庭。谢谢你们。”
少年柔和地笑道:“不客气,遥祝你好运。”
未来得及问少年姓甚名谁,摩托车便已经行驶开远,其实,当时路北庭的身体状况并不能让他再有多的精力去问,刚走进派出所两步就晕倒了。
当他再度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路老爷子以及陆予等人,睁眼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繁华的商都。
这是路北庭的人生当中的最狼狈、最惊恐、最难以忘怀的一段经历,可在此后的生活里并不常想起来,也许是出于晕倒后发烧的缘故,也许是潜意识抵触去回想那段难过的日子,记忆断断续续、迷迷糊糊,并不真切,偶尔在生病时会回想起来,总觉得像做了一场离奇古怪的梦。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北庭不再记得当年救他一命的白衣少年具体长什么样子,少年的样子渐渐在他脑海里虚幻起来,唯有妥善存放至今的两百块红钞会令他恍惚,提醒着他,那并不是梦。
当然,还有陆予身上那顿被他外婆动的家法,痛的也非常真实。
路北庭原是来找陆予旅游的,谁料,竟然走散了,那白痴还以为他故意躲起来,所以生闷气跑去吃香喝辣。
陆予的外婆很彪悍,因为此事,两人几乎整整绝交了五分钟。
第13章 神怒了
窗外阳光直直射进眼睛,路北庭皱起眉头,缓缓从梦中醒来,抬起千斤重般的手臂挡住。
四四方方的窗外天气晴朗,蓝天白云,沉重的脑袋转过另一侧,就见陈朝之正好推门进屋。
她惊喜道:“醒了?”
路北庭撑着床坐起身,靠在床头,轻轻摁着眉心问:“我睡了多久?”
发出的声音很哑。
陈朝之倒杯温水给他:“睡睡醒醒的,今天是第三天。您要是再不醒,您的同事都快要急发疯,特别是那个刘组长,电话天天跟轰炸机一样。”
路北庭喝了口水,却问:“他有来过吗?”
陈朝之反应一会儿,才将他口中这个“他”反应出来指谁:“来过,刘组长亲自去万物殿把人请下来为你祈福除病邪。而且你们是大学同学嘛,自然是要来探望一下的。”
路北庭指腹很轻地摸了摸额头,眸光略微发散:“哦,是吗。”
不知何时,应该是半夜吧,画面中只有晦暗的壁灯亮着,他眼睛睁开条缝隙,有一道模糊的人影逆着光。他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苦味——当时只觉是嘴里的药太苦。
后来迷迷糊糊觉得脸上有点痒,轻轻的落点如羽毛,随之又是鼻梁、又是唇角,最终落在额头中间,不再是蜻蜓点水,温软的触感明显几分。
胆小的采花贼只敢在夜间无人时才敢出没。
路北庭思绪散发,陈朝之在此时说:“我去跟院里婶婶说一声,煮点清粥给你。”
路北庭颔首:“有劳了。”
待在卧室多日,路北庭进浴室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出去散散闷气,随处瞎逛。
招待院很安静,简中易带着同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宣传工作,生活时间长了,几乎融入村寨的各项活动中,下农田、学针绣、做果干炊饼……组员散发在各地,讲究的就是融入集体再潜移默化他们的思想。
同事在偶然看见路北庭经过,会特别勤快,同时向他问好,再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掏出手机在群里发:
“注意注意,一号魔头病好了,在视察工作,家人们提起十二分精神,让他看看我们年轻人的精神面貌。”
“不是吧,病刚好就工作,这不就典型的工作狂嘛,精力旺盛啊。”
“放心吧强子,奔三的人比不上我们后生仔,况且人路哥精力旺盛关你何事。”
“我服了,你这人思想咋这么龌龊呢!”
“努力干就对了。”
“……”
路北庭顶着五月烈阳看手机,亮度拉爆,看着这几人聊了三分钟,真是怀疑群里没有一个智商正常的人。
他靠在某户人家的墙壁阴影处躲凉,敲打出一行字,点击发送:
“你们是不是发错群了呢?”
非常好意的提醒一下,然而群里刹那间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