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喝杯烈酒,我干了,你随意。
这场辩论赛结束后,楚宴鳳和路北庭没立刻就走,而是等观众如海水退潮般散去,两人一起走上讲台。
空荡荡的观众台就剩他们,他们都是相貌出众的那款,台上视野很好,柏唸在收拾书包,抬眸就见与他对视上了。
毫无防备,路北庭从他眼中看到了惊讶,显然还记得自己。
柏唸穿着一身西装,都没能将含蓄掩盖,朝他礼貌微笑点头,大概是没想到他的下一个动作会出乎意料,书包往怀里一缩,有点懵。
路北庭走上台阶,站到他面前:“你好,又见面了。”
柏唸谨慎地点点头。
路北庭:“上次见你还以为你是专业学滑冰的,动作很好看。”
这种搭话方式有点笨拙又无趣,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舌灿莲花、伶牙俐齿在此刻都成了捉襟见肘、鹦鹉学舌。
柏唸:“谢谢。”
对话就停在这儿,柏唸礼仪性冲他一笑,拿起外套穿上,再无动作。
路北庭面上四平八稳,嘴巴自报家门:“我和你是同所学校的,刚好发小的朋友在这,就一道过来听听,你的口才很好。我有位好友,他嘴巴比较笨拙木讷,所以想请问你,是否方便收徒弟。”
柏唸拇指滑过肩带的动作略微一顿,眼睛浮现一层光彩,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答应,下意识有点为难地咬着下唇,挤出唇上几抹淡粉。
路北庭看着他,善解人意道:“要是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的。”
柏唸脱口而出:“不是。”
几乎是他话音一落,就回答了,语调像得着急反驳,方才辩论都没怎么激动。路北庭垂在身侧的食指轻轻敲着大腿,问:“……那是?”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态,柏唸淡淡微笑道:“我们队刚才辩论输了,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想,可能不太适合?”
“输是输,欣赏是欣赏,输掉不能代表你的才华就不横溢了。”
路北庭从不吝啬夸赞,但被夸赞的对象一定是某方面极其突出。
柏唸眼睛更亮了,另一只飞快手转着翡翠珠子:“谢谢。”
“不知道怎么称呼?”
桌面有辩论选手名字,路北庭故意问。
反倒在这一问,柏唸恍然大悟,显出点尴尬,自嘲般一笑:“柏唸,柏树的柏,念兹在兹的念,旁边多个口字旁。”
说完,他犹豫两秒,将珠串换到左手,伸出右手,补充道:“你好。”
路北庭笑着伸手与他握住。
对方那只手的触感很软,白且细长,因为偏瘦弱而导致指节有些硌,尚未立春,温度是冰凉的,与他温热宽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他经不住在对方收回时多看两眼。
他说:“路北庭,法学院,今年读大一。”
闻言,柏唸再度补充:“我读的哲学,也是大一。”
路北庭笑了一下:“学校的滑冰社你应该没参加吧,我有个同学也在,我去过两次。”
他从没有喜欢溜冰的同学。
柏唸点头:“嗯,我性格喜静,上次是室友拉着去玩的,滑冰算是爱好。”
“那辩论赛呢?”
“这个……为了学分。”
路北庭笑了两声,觉得这人坦诚又可爱,和清冷又不失温润的外表反差挺大。
在他的目光里,柏唸问:“你的那位好友也在吗?”
路北庭摇头道:“他远在商都,性格孤僻,这样吧,我加你联系方式?”
柏唸愣一下,说好。
两人添加完好友,沈兮辞突然如地鼠似的出现,勾搭着柏唸的肩膀,笑容灿烂:“干什么呢?我准备和他出去觅食,听说这所学校附近的夜市摊特别出名,我今天必须得尝尝。”
柏唸看着沈兮辞口中所说的“他”,此刻正站在路北庭旁边,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股深冬时节的井水般冷,垂眸看着后者的手机,忽然意味不明的呵笑一声。
这下四人都算混个脸熟。
柏唸应好,沈兮辞转而问路北庭要不要一道去?
路北庭心里自然是百分之两千个乐意。
四人前后脚走出学校,楚宴鳳不咸不淡蹦出一句:“陆予性格孤僻,嘴巴笨。”
路北庭看着前面勾肩搭背的两人,笑了笑,没说话。
楚宴鳳又道:“也不怕他从商都飞来吵死你。”
路北庭:“我有耳塞。”
楚宴鳳:“……”
实则根本没有陆予出场的份,自从加上好友他就没把名片推给柏唸,扯谎说陆予不巧出国留学了。
两人隔着不同院系聊着聊着,一来二去就熟稔很多,关键有热爱生活、叽里呱啦的沈兮辞在,两人见面频率愈发高。
他偶尔会纳闷地想,柏唸和沈兮辞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一个爱热闹,一个爱安静,但在沈兮辞提出的各种游玩运动,他都会笑着答应以及尝试。
比如夏日飞去海岛冲浪、去川西柏油路展开双手滑滑板、去海市体验落日飞车……而短暂的假期还会跟着沈兮辞去孤儿院探望,参加乡村支教……
沈兮辞扬言:“有苦有乐,有疯狂有平淡,积极向上,这才是生活!”
柏唸笑着点头赞同。
相处久了,路北庭发现柏唸在尝试任何事情都会认真对待,即使失败也不急不躁。
其实,路北庭从前的生活挺枯燥无味,但一直都未觉得很锥心难受,就是郁闷,反而日渐接受那种路老爷子为他规划好的、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在知名大学毕业出来,给他在北京安排一份未来可观的高位工作,再过两年年龄合适了,就找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结婚生子,俗称修身齐家,当真是很顺风顺水的到达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