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信 作品

第38章 38.“能不能…不要冷落我”

第38章 38.“能不能…不要冷落我”

院子里的阳光散了,古树肉眼可见地迅速枯萎,花草蔫了,竹叶萎靡,被呼啸而来的风雪掩盖。

一瞬入冬。

馀温言睁着眼睛,就着角落一隅地缩着,手紧紧搭在腺体上,似是被寒风冲撞门窗的动静吓到,瑟缩一阵,惊恐朝外面望去。

“…你不知道我是谁?”谢秉川喉咙发干,朝前走了一步。

“别过来!”馀温言高声呵斥,瞳孔骤缩,撒起手边的花盆就朝谢秉川扔过去,“不要动我的腺体。”

花盆落地碎了,土散落满地,掩埋了残枝断叶。

“我不过去,也不会动你的腺体,”谢秉川咽了口唾沫,尝出满嘴苦涩,“你还记得什么,记得你叫什么,记得年龄吗?”

谢秉川不知道馀温言现在还记得多少,记得什么。只是拿走四岁前的记忆,怎么会影响到后来他们的相识呢。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要出门了,我得去准备早餐,还得放几个香包在他包里,要不然他会生病。”馀温言碎念,眼眸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又忽然警惕地看着谢秉川。

谢秉川呼吸一滞,哑声道:“他是谁?”

馀温言也跟着一楞,像雕像一样静止,过了好久小声呢喃:“我不记得了。是因为总是见不到,才忘记的吗。”

花盆碎片响了一声。

谢秉川突然觉得,馀温言不记得他,好像也挺好的。

“我们认识吗?我身上有你的味道,”馀温言问他,蓦地怛然失色,“…我怎么有你的标记。”

“我们结婚了,所以你有我的标记,你只是忘记了,温言。”谢秉川尽量放缓语气,朝馀温言伸手,想让馀温言从角落里出来。

但馀温言明显不信,额角渗汗,不自然发颤,“你的信息素很冷,我怕冷,才不会找信息素那么冷的alpha。”

可馀温言没生病以前,根本就不怕冷。

谢秉川指节微微蜷缩,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我的手是暖和的,你摸摸看。”

“不要,”馀温言拒绝,“摸了你肯定要拉住我的手,你很冷,信息素很冷,手肯定也很冷。”

“我不会拉住你的手,”谢秉川把手握成拳,“这样我就没办法拉你了,你试试温度。”

馀温言眼眸落在谢秉川紧握的拳头上,时不时流露出些许犹豫。

“你不放心,那我把我的手绑起来。”谢秉川拿来一条领带,缠着绕上拳头,打了一个死结,重新递到馀温言跟前。

馀温言试探地伸出手,还一边擡眸观察谢秉川的神情,触及谢秉川指节那一刹那,暖流顺着馀温言的指尖渗入皮肤。

原来没有骗他,真的是暖的。

暖意平息骨髓里传来的阵痛,馀温言放下戒备,捧起谢秉川的手,将上面的死结费劲解开,探着将指尖勾进去,直至完整地将谢秉川的手都握住。

绷紧许久的肩膀放松了下来,馀温言肩膀自然耷拉,连带着不排斥冷杉味了。

“我会和你结婚,是因为你很暖和吗?”馀温言说,“你为什么突然握紧我的手。”

谢秉川擡手都迟滞了,他将馀温言轻轻拉进怀里,哑着声音说:“这样更暖和。”

大概是暖意近人,这回谢秉川靠近得很顺利,尽管馀温言还有些僵硬,但至少不躲他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动你的腺体?”谢秉川问,在馀温言背上顺了顺。

“总是有很多人找上门,他们想要我的腺体,”馀温言不知道想起什么,缩了一下,“是我的腺体很好吗?他们都想要。”

“…嗯,”谢秉川从喉间费劲挤出字,“他们嫉妒你。所以你总是因为这样受伤是不是?”

“没有,”馀温言轻轻笑了笑,“没认识他之前总是的,他们灌醉我,绑架我,拿我当筹码…但认识他之后,我知道他总是会找他们算账,我偷偷跟踪过他,我知道的。”

谢秉川顺背的手一顿,声音细微颤抖:“之前?”

“但我都逃走了,没让他们得逞。”馀温言说。

谢秉川骤然想起,馀敬陶晚出席宴会向来只带馀温言,从不带馀夏,名圈里谈及馀家,总会唏嘘馀夏的不受关注,再唾弃馀温言的受宠,还会疑惑一句:“真不知道馀敬怎么想的,馀温言哪一点比得过馀夏,除了那张脸。”

他那天宴会见到的那个alpha对馀温言有想法,那馀温言肯定不止遇到一个。

馀敬和陶晚的态度他稍稍一想就能想到,肯定只是劝馀温言看在父母还要同他们交往的面上,息事宁人,再多买点东西给馀温言。

分化现场馀温言信息素意外泄露时,他要标记,馀温言只是死死捂住腺体,明明浑身发疼也不放开。

婚后,馀温言第一次发情期到来时,馀温言主动露出白洁的脖颈,那时毒信息素不猛烈,但也依旧幻痛,馀温言硬是一声没出,姿势僵硬。

等毒

信息素平息,馀温言还客气地和他说了一声谢谢。

“你不疼?”谢秉川蹙眉,抓住要走的馀温言。

初印象影响占大比,他人言语又犹如洪水猛兽,谢秉川凭生恶劣揣测,以为馀温言是故意把自己腺体搞坏,只为了和他结婚。

“已经不疼了,谢谢你。”馀温言扯起一个勉强的微笑,似是觉得不够,还补上一句,“对不起,浪费你的时间了。”

刚结婚不久,馀温言对他说过最多的是“请”“谢谢”“对不起”。

分化前谢秉川从没在馀温言嘴里听见这三句话。

馀温言从没和他聊起他的曾经,也从没问过他的曾经。

谢秉川一直以为,馀温言身上的伤是那些寻仇的人所为。

他能够秋后算账,能够提前拦截,就是不能在他们找上馀温言的时候挡在馀温言面前,不能和他们清算彻底,他不被允许动手,连维护自己的omega都做不到。

馀温言婚前从未被坚定选择过,婚后还要继续受他冷落。

早知道无论怎样都会迎来同样的结局,馀温言会死,他也会死,他就应该不管不顾把那群人揍个半死。

“对不起…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我不是故意要在你面前说他的,你不要生气。”馀温言轻轻挣了挣。

“他冷暴力你,他一点也不好。”

“…好的,他很好的,”馀温言舔了舔嘴唇,“他会夸我做的饭好吃…会丶会给我们买各种甜品的器材和材料,会给我们买很多暖和的衣服。”

可他夸完馀温言做饭好吃,是在馀温言做饭受伤后,标记完他便不让馀温言做饭了。

甜品风波他也什么都没说,在那件事后馀温言也不爱做甜点了。

买完暖和的衣服,谢秉川就带着他来了最冷的析木区。

这些怎么能算得上好的。

馀温言薄得跟一张纸一样,谢秉川抱在怀里总觉得空荡:“你不能太好满足了。”

“那你会夸我做饭好吃吗?”

“会,我不会不让你做饭。”

“会买材料给我做甜点吗?”

“想要多少我都买给你。”

“你很暖和,还愿意把暖和分享给我,你挺好的。”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愿望?”谢秉川问。

馀温言迟滞了一下,歪头思考,最后摇了摇脑袋,“没有。”

又很快改口了,“好像…有一项。”

“你说。”

“你能不能…不要冷落我。”

“不会了…不会再冷落你了,温言。”

应该是谢秉川的体温太暖和了,馀温言觉得谢秉川这么暖和,做不出冷落的事,见谢秉川有些颤抖,还擡手拍了拍谢秉川的背。

“谢谢你。”馀温言说。

谢秉川蹭了蹭馀温言的耳侧,轻轻摇头。

“我…我已经很暖和了。”馀温言不自然地说,拍拍谢秉川的手。

谢秉川这才听出馀温言那句谢谢的意思,却没有松开他,“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煮——”馀温言说到一半噤声,似乎在思考给谁做,“我给你做饭。”

“你饿吗。”

馀温言摇头。

“那就这样陪我一会。”

“门有没有锁?”馀温言问。

问得奇怪,谢秉川还是回了,“锁了,想要防谁?”

“他不在,会有很多图谋不轨的人找上门来,锁上才安全。”

谢秉川喉间一哽,过会儿才低低地说:“我在呢,我们都是安全的。”

馀温言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语气染上惊恐,“只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吗?他要是回来了,会看见的,我怎么会和你结婚?被他看见会和我离婚的——”

谢秉川终于确定了,馀温言目前的记忆全都杂乱地混在了一起,全是碎片。

“你忘记了吗,因为我暖和,你才和我结婚,他不会回来的。”谢秉川说。

过去的记忆消失,怎么没把不愉快的碎片一块带走。

馀温言很快冷静下来了,任由谢秉川抱着,眨着眼睛说:“嗯,你很暖和。”

馀温言很快接受,谢秉川有些意外。

为什么?

只是因为他很暖和,所以结婚了也无所谓,被标记了也无所谓吗。

异样感到达顶峰,一股麻意从脊背往上窜,谢秉川沈重呼吸着,吞吐半天才终于哑着声音问:“你接受了?你爱我吗?”

馀温言也跟着怔楞,顿时支吾:“我…不知道,我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接受?还是不会爱?

“之前的呢,之前那个人,你爱他吗?”谢秉川抓着馀温言脊背的衣服。

馀温言眉头微微蹙起,迟疑地摇了摇头。

像一记重锤,猛砸进谢秉川心底。

馀温言问:“一定要爱才能结婚吗?”

谢秉川突然学不会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