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即便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也是灯火阑珊，好不容易放一次假的高中生们逮住机会成群结队地游荡在街上。
九头蛇酒店孤傲地立在“米”字路口旁，蔑视着其他未能占据天时地利的旅馆。
九头蛇，名字乍一听还以为是黑道帮派。其实不然，这名字实际上是来源于当地的一个神话。
大体是好多年前这里有一头九头蛇。因为它兴风作浪，祸害百姓，所以被一个人射杀。
为了纪念这个神话，酒店老板——姜宇的某未曾谋面的远房舅舅——以九头蛇命名了这家酒店。
不过依姜宇的“渊博学识”，那人八成是神话时代的大弈，被射杀的则对应的是被其十日并出时兴风作浪的九婴。只不过与《淮南子》中略有出入尔。
刚过马路的姜宇面无表情地四下扫了一眼，抬脚步入了酒店。他向前台报上了主持会议的那位代行者化名后，很快被引至了顶楼的一座极大的礼堂中。
这座礼堂现在除了被邀请者是严令禁止任何非邀请者进入的，服务员也不行。所以带他来的服务员很知趣地在门口前十来米就退下了。
会议没有等他，看上去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了。姜宇随便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然后嘛……嗑着瓜子儿等会议结束。
倒不是姜宇想要摸鱼，而是这种层次的会议就像是百日誓师大会，给下面即将迎接世变的“流浪人”鼓舞士气用的，和他根本不沾边儿，参不参加无所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性子一向浮躁的姜宇等得难以按捺心中急躁，不禁在心中不断吐槽。
为啥子这么慢啊！就不能再快点吗？快点能死吗！
呃啊！烦心。姜宇挠着头发，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了。
流浪人是众仙魔的在人世间的信徒。台上的代行者想让他们正儿八经的办事儿是要费一顿口舌的。
但是姜宇哪里管这些？他现在只想赶紧开完会回家睡大觉。
本来依他的性子可能就直接走了，甚至来都不来。但是刚刚镇守京城的执法者传来过消息，说什么“世变”就在这几天，要各方代行者加以警戒。并且还专门告诫姜宇勿要玩忽职守。
虽然执法者实力在自己面前不咋地，但是姜宇却从不敢惹恼执法者。并且他自己最近也察觉到了秩序法则的不对劲，再加上那句毫无用处的“警告”。所以他也不好再依着性子办事儿。
来都来了，忍着呗。
姜宇无趣地嗑着瓜子儿打量着一众流浪人。
他们被分为了两波，一波身穿白袍，一波身着黑袍，象征着他们原来的势力——上仙与魔神。
其实这些衣服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自己那喜欢恶趣味的同僚一时兴起让他们打扮成这样而已。按理说这些人都是姜宇自己的手下，但是他懒得管，就交给其他地区的代行者一同管理了。
无意中，姜宇忽然瞥到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嗯？她怎么在这？
他微眯双眼，右手指尖流出一缕气息如小蛇悄无声息地游向身着白袍的那群人。
气息极快地顺着椅子绕上了她的腰，化作一团常人不可见的烟雨漫布在她周边。
姜宇仔细一看气息传来的影像，皱了皱眉。
还真是今天物理课上提醒他的好后桌——叶汐。
她也是流浪人？姜宇摸了摸鼻子，紧接着气急败坏地一拍大腿。
他妈的，以前老子怎么没看出来？！
堂堂一代王者，上仙魔神之下的天花板，没看出受气运眷顾的毛笔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朝夕相处七八年的后桌踏入修道都没看出来！这说出去不得被笑死？
姜宇面色极为复杂。他突然发觉现在自己仅凭借一缕气息居然还有些看不透她。
她是什么人，怎么还看不到虚实？紧皱眉头的姜宇满头雾水。
他没打算用尘封已久的神识去探查，毕竟那么做等同于把人家看光了。
不合适，不合适……
算了。他揉了揉脖子，将目光移向了别处。爱咋咋地吧，反正她打不过我。
悠悠的乐曲回荡在礼堂之中，只不过大部分被台上传来的声音覆盖了，在他这个位置只能听到微弱的曲调。窗外那轮皎洁的白玉盘也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中，然而现在没人需要它照明了，城市内彻夜不息的灯光完全覆盖了它的银光。
时间慢慢地溜去，姜宇倦意难忍，居然不知不觉陷入了酣睡，口中还模模糊糊地低吟着莫名的词调。
“嘿！干嘛呢？”
不知过了多久，刚开始做梦的姜宇忽然察觉有谁拍了自己肩膀一下。他睡眼惺忪地抬头一看，自己的好后桌正眸中含笑地看着自己呢。
“你……”
姜宇用力摇了摇头，将困意从脑中甩去。随后他才刚发现会议原来已经结束了，流浪人大部分已经离开，剩下的三五成群地聊着天。
怎
么一点都没察觉？
“你什么你呀？”叶汐见姜宇一脸茫然，不禁莞尔道，“你怎么在这？这里可不是随便进的地方。”
“我？”姜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无奈一笑，“开会。”
“开会？”叶汐疑惑地眨了眨那双似乎映照星空的大眼睛，“你也是流浪人？”
“不是。”
面对叶汐的疑问，姜宇暂时不打算暴露代行者身份。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现在用这身份装十三简直是大材小用。
“你呢。”姜宇占据主动权反问道，“你在这干啥？”
“我？”叶汐指了指自己，随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嘻嘻，不告诉你！”
而后她又如白天鹅一般高昂着小下巴，那样子别提多自豪了。
“行吧。”
姜宇无奈地示意她坐下。然后又唤来刚被允许入内的服务员要了一杯奶茶和一杯咖啡。
她爱喝奶茶，这点他要是不知道就太失败了——就是不知道这酒店为啥还有奶茶。
“你是来参加流浪人竞选的？”
一向沉默寡言的叶汐此时居然先挑起了话题，这倒是让姜宇颇有些意外。
“非也非也。”
“找人？”
“非也。”
“唔，还不是啊？”叶汐失望的嘟着小嘴，气鼓鼓地盯着面前这个神秘兮兮的前桌。
姜宇见此，无奈又宠溺地摇头一笑。
也不怪叶汐猜不到姜宇这身份，毕竟那些代行者都是接近这个世界天花板的存在。而她又没有在姜宇身上察觉到半分“念”的存在，仅认为他是个普通人，压根儿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其实吧，我……”
“呦，聊天呢？”
就在姜宇刚想装个十三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他面色不善地扫向声音的源头。
但见两个中年男人正面带笑容向自己走来，开口的身着一身道袍——正是刚刚在台上演讲的那位代行者，另一个壮一点的则是一身西装
叶汐是认识他们的——代行者，她刚打算起身行礼，就被西装男抬手阻止了。
“来！老李。”
见他俩过来，姜宇起身揽过道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去。并对西装男吩咐道：“老赵头，帮我照顾下这姑娘。我去去就来。”
老赵头一愣，随后幸灾乐祸地点了点头，要了杯红酒，扯了把椅子悠哉悠哉地坐在了姜宇原来的座位旁。
而叶汐看着刚刚不知怎的就消失不见的姜宇和老李，小嘴微张，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剩下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片刻之后，姜宇带着鼻青脸肿的老李从大门进来了。
啧，实力没啥下降。姜宇一边走向叶汐一边思忖道。
那就不是我的问题吧？
对！一定不是我的问题。一定是她有问题。
对，一定是！
想到这，姜宇不禁窃喜。
也不对，她有问题好像也不行啊。
靠……
“有事儿？”
姜宇把自己椅子拽到叶汐旁，顺手给老李扯了一把椅子过来，算是酬劳了。
“唔唔！”
“没事不找你。”老赵头满脸黑线地替老李翻译道。
姜宇这次为了证明自己实力没有下降，下手有点狠。而下手狠的代价则是……老李说不清话了。所以本负责与姜宇交涉的老李被迫换成了老赵头。
“啥事儿？”
“没啥大事。”
叶汐见他们有事要谈，准备起身离开。虽然她不知道姜宇是什么身份，但是这两位代行者她是认识的，他们要谈论什么事她理应离开。
“没啥大事是啥事？”
姜宇一脸无所谓地单手把刚起身的叶汐按了下去，老赵头也示意她在这坐着。
“上面请你去一趟喜马拉雅山脉。”
话罢，老赵头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金色卡片放桌子上推给姜宇。
“去那儿作甚？”一头雾水的姜宇皱着眉抿了一口咖啡，没碰那卡片。
“你不是一直在找‘长生法’吗？”老赵头不怀好意道，“那里有‘长生法’的线索。”
“嘭——”
一听“长生法”三字，姜宇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中咖啡早就落在了地毯上，洒了一地咖啡。
“你确定？”
过度激动下的姜宇死死地盯着老赵头的双眼，桌子已经以他撑在上面的双手为中心开始如蜘蛛网般裂开。
叶汐明显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居然已经开始扭曲了，张狂霸道的莫名威势肆虐着。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姜宇，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他所释放出来的。而且她也不明白姜宇为什么这么紧张。
因为在她所知道的信息中，只要踏上了修者这一条路，到最后踏入长生是有可能的，完全没必要对一个“长生法”抱
有如此紧张的态度。
并且到了后期每个人基本上都会悟出自己的法，按照其他人的路子走反而会大大压缩自己的前进空间。
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确定。”老赵头声音沉重地回答了姜宇，一旁的老李也疯狂点头。
听到两人肯定的回答姜宇收起了凌人的威势坐了回去。叶汐不明白姜宇为何如此紧张，他们是明白的。姜宇也知道他们不敢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暂且相信了他们。
“要我去那干嘛？”
虽然他们送来了“长生法”的消息，但是姜宇明白这只是忽悠他去喜马拉雅山脉的诱饵而已，屡见不鲜了。
“害。”老赵头收起了沉重的样子，又露出了嬉皮笑脸，“也没啥大事，就是让你去当个校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