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就差把“是你笨”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范亦明给自己找台阶,“我这叫单纯,没有被虚伪的爱情玷污。”
收拾好宿舍的东西,桓昱下楼,最后一次走在京大的湖边,他给周迟打了个电话。
周迟电话开着免提,扔在桌子上,说话声音忽大忽小,听着像在收拾东西。
“你在干什么?”
“收拾东西?”
“什么东西?”桓昱问,“你又要出差?”
“不出差。”周迟嘴里咬着烟,嘴唇抿动,烟灰掉落到行李箱的拉链上,他立起箱子,手指夹着烟吐了个烟圈,登徒浪子的勾唇轻笑,“搬家。”
“搬家?”桓昱语气明显着急,“你搬去哪?”
“我是谁男人,就搬去和谁住。”周迟弹了下舌,“我想应该不至于没有让我住的地方吧?”
桓昱嘁了声,心里抑制不住地甜蜜,其实买房子这件事,他没和周迟商量。
周迟骨子里还是传统的大男子主义,让他为了自己搬离生活几十年的地方,桓昱打一开始就没想过周迟会同意。
他迟迟没开口,也是因为有这个顾虑,他有时候都怕周迟会不以为然地说出异地恋。
估计异地恋这么心平气和的词周迟都不会说,顶多指着他鼻子说:滚回你的榆京,老子就是不想搬,能接受就继续,不能接受就拉倒,咱俩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周迟这么好说话,桓昱还有点不习惯,一早在心里盘算的撒娇路数,一个也没用上。
桓昱嗓音掺笑,轻声慢语地问:“想好了?”
周迟吸了口烟,良久没有出声,他遥望着客厅窗外的天空,含糊地“嗯”了声,接着摁灭烟头,不耐烦地啧了声,“你能不能给我弄个大点的行李箱,东西太多了,装不下。”
桓昱心里卷起酸涩的心疼,他知道周迟肯定舍不得。
夜里十一点多,周迟在卧室叠衣服,听到客厅门锁芯转动的声音,他半信半疑地探出脑袋,看桓昱两手空空地回来。
估计是挂了电话,买最赶的机票回来的。
“你回来干什么?”
周迟皱眉,不领情地白眼,说他闲得没事干,一趟趟地往这跑。
“想你。”
“用不着。”
周迟腾出位置,大摇大摆地去客厅冰箱拿了罐啤酒,抠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使桓昱给他叠衣服,收拾行李。
搬离住了几十年的阳城,并没有周迟想象中简单,很多琐碎的事情都需要安排,他一拖再拖,桓昱心里没来由的忐忑不安,三天两头地往阳城跑。
周迟问他怎么又回来了,他嘴上说是因为想周迟,周迟明白他是怕自己反悔,嗤笑着骂他没出息。
夜里。
周迟枕着一条手臂,漆黑的瞳仁盯着飘动的纱帘,心里又烦又乱,他轻慢起身,想去阳台抽根烟,下一秒,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摁住手腕。
“睡不着?”
“嗯,出去抽根烟。”
周迟看他醒着,没再刻意放轻动作,穿鞋去客厅阳台,一根烟刚点上,卧室的人跟出来。
桓昱弯腰,从茶几的烟盒里抽了根烟,捡起旁边的打火机,熟练地点上,又随手潇洒地丢回去。
打火机落在桌子上啪嗒一声,桓昱夹着烟,走到周迟身旁,和他并肩趴在阳台上。
夏夜的风里是不知名的花香,两个人靠很近,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到烟燃到最末。
桓昱问:“你和姑父说了吗?”
“和他说什么?”周迟绷着脸,违心地说,“没什么好说的。”
得知周迟要走,拳馆的人反应最大,
心里不是滋味地拉着周迟连喝了好几天,嚷嚷着不醉不归。
桓昱没跟去破坏气氛,他打通存在手机里,却从来没有打过的一个号码,和对方约了个时间见面。
晚上八点多,桓昱从超市买了些水果牛奶,拎着走到一处城中村的自建房前。
周罗早早等在屋里,他换上最干净的衣服,说外面有蚊子,连忙让桓昱进屋坐。
一间很小的房间,小到只能放张单人折叠床,床头一块儿木板就当桌子,上面绑着一个插板,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周罗尴尬地笑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桓昱放下东西,开门见山地说周迟要跟自己去榆京的事情,他说完,周罗苍老的脸上一丝纠结动容。
他老眼昏花,但还不至于糊涂,周迟和桓昱之间的微妙,他一早就能感觉出来。
“小昱啊...”
周罗有些哽咽,他许久没有再出声,接着很突然地扑通跪下,泣不成声地抱着桓昱的腿。
桓昱吓得睁圆双眼,赶紧去扶他,“姑父,你别这样,你先起来。”
“孩子,是我对不起小迟,他这么多年因为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白眼,我对不起他...”
“我知道你们俩好,有你在他身边我放心。”周罗痛哭流涕,怎么也不肯站起来,“孩子,我求你,求你对他好...”
窄小的屋子里,又闷又热,桓昱把周罗扶起来,给他倒了杯水,陪他聊了很久,临走递给他一把钥匙。
“姑父,回家住吧。”
周罗犹犹豫豫,他不接钥匙,反问:“小迟他...”
桓昱把钥匙放到桌子上,撒了个谎,“是哥让我来的。”
周罗从枕头底下拿出两个红包,许是攒了很久,红包外封已经折旧,他把红包给桓昱。
“小昱,这是我攒的一些钱,你拿着。”
“不用,我有,你留着吧。”
“拿着。”周罗坚持要给他,“我当初在狱里就和小迟说,等将来出来一定好好挣钱,不让你们兄弟俩吃苦,没想到你能这么有出息,但是姑父也不能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