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你先暂且住这。”
顾敬生回府之后,直接将琵琶巷的小宅买了下来。
锦笙进门瞧了一圈,打趣道:“阿生不是说有个家班吗?怎地连个戏台都没有呢?”
“你就挖苦我吧,今日为了你,我可是连那种大不孝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还这样对待我,真是叫人好恼。”
“哎呀,阿生今日也是叫锦笙大开眼界了,不若锦笙唱上一段《目连救母》以表感激?”
《目连救母》是一出劝善戏,主人公目犍连是个大孝子,锦笙说此戏的用意也是明显。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方才在马上老实得跟个鸡崽子一样,现在到了地上倒是聒噪。”
锦笙撇撇嘴:“阿生,你今日演了这么一出,就不怕……”
“不怕,”顾敬生笑笑:“我不是早就同你说过了吗?”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锦笙看着顾敬生将马拉去马厩,开口问道。
“看我爹那边怎么做,”顾敬生将马安顿好,又加了草料:“我们这里把声势搞得大一些就行。”
“怎么将声势搞大?”
顾敬生洗了手:“这是在琵琶巷,左邻右舍都有人在,还愁动静搞不大吗?”
锦笙眨了眨眼睛。
见她不明白,顾敬生凑上前去解释:“休息片刻,唱一出“戏叔”便好。想我父亲的人很快便会过来了。”
“阿生与顾伯父倒是配合默契。”
“那毕竟上阵父子兵嘛,”顾敬生带着锦笙往屋里走,至正屋前道:“戏台简陋,可要委屈你锦笙了。”
於是待王府的一众家丁打门之时,院内正悠悠扬扬地唱着艳曲淫歌。锦笙饰演的潘金莲衣衫不整丶醉眼朦胧。而顾敬生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似是兴意盎然地看她表演。
“公子!”苏合到底是上过战场,一声“公子”可谓是声如洪钟。
门本就插的不牢,几个汉子撞击几下便开了。二人见人闯入,当下止了声。
顾敬生语气中满是愠怒:“你们这是干什么?真是扫了本公子的雅兴!”
“雅兴?”苏合瞪了一眼拉扯衣襟的锦笙:“老爷在家中病着,公子倒是有雅兴听这些淫词艳曲!”
“你这是什么话?食色性也,我听什么看什么还用得着你管?再说我又不是什么神医,我回去我父亲的病就立时能好了吗?”
“你……”
“又来了,天天你你你我我我,就不能换个路数吗?”
苏合气得直摇头:“罢了,将公子抓起来带走!”
“你们谁敢……”不等顾敬生说完,双臂已被架起,连拖带拽地将人拉出了小门。果不其然,又有那么一群看戏的。
“将锦笙姑娘送回去。”
两个丫鬟听令了,便要向锦笙那处去。顾敬生厉声喝骂:“你们可要想明白,今后整个贻乐园都是我的,你们今天不听我的,一笔一笔我都记着!倒时管叫你们好看。”
说罢感到身上一松,顾敬生赶忙挣脱开来,冲到锦笙前,撞开了那两名丫鬟:“好锦笙,心肝肝,她们有没有弄疼你?”
“锦笙无事……”
“苏合,我们已经出了府,你还追着不放,有这个必要吗?我就同你直说,锦笙她一定要留下,她在我在,她走……她走我也不活了!”顾敬生像个孩子一般,坐在地上痛哭起来,丑态尽显,引得街坊邻居指指点点。
“公子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不够!”顾敬生一拍地面:“本公子就是要留锦笙,你能耐我何?你不过区区管家,又有什么资格这么管我?锦笙她是我顾敬生看中的人,你想把她赶
走,安的是什么心思?”
“公子!”苏合扶额:“不是不让你留,只是这姑娘来路不明……”
“怎么就来路不明?是礼部侍郎唐逸文在崔府的寿宴上亲自送给我的!清清白白丶干干净净!怎么就来路不明?”
“无功不受禄!公子你怎可……”
“他送我姑娘一没有请托二没有攀交,我收个姑娘又有什么不可?”
“那还有一把剑是怎么回事?”
“一个饶头,不要也罢!你要是仍觉得有问题,大可带银子过去,权当是将人买回。总之锦笙进了我顾敬生的门,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却说关键就在那把“隼灵”上。
“隼灵”乃是身毒之物,乍然送出恐会使顾敬生猜疑,故而唐逸文借锦笙这一较大的目标模糊视线,以保“隼灵”在顾府顺利留下。
依他的计划,顾敬生得到锦笙后,大概会如对待那月歌一样,将人偷偷养在外宅,从而连那“隼灵”一并匿下。却不料顾敬生是这样的草包,在宴会大闹不说,还大大咧咧的带人回府,叫顾顺元抓了正着。
崔氏与唐逸文自然不会想到,顾家并非他们这样的名门,对於什么脸面声誉的看法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重。因此敢於牺牲掉顾敬生本就不好的风评将此事捅大,一防崔家后手,二带唐逸文下水,打乱了崔氏的下一步计划。
至於这崔氏送来身毒之物意欲何为,还待后续交代。
人是一定要留下的,二人见戏做的差不多,已到了收官的时候。
苏合横眉,扬手硬要将人带走,顾敬生激怒之下一头撞向正堂里的粗柱——一众家丁霎时拥上,将顾敬生团团围住。苏合兵荒马乱,指挥着家丁把顾敬生擡上马车,自己也跟着奔贻乐园而去了。
自此,锦笙算是留下。
“方哲明他打人也太狠了!”顾敬生对顾顺元哭诉:“他一巴掌都快要把生儿打破相了!爹看生儿脸上的红印……”
“你今日说话也是够狠的,”顾顺元脸上还有气:“什么送终?你就想我死是不是?”
“爹你说什么呢?”顾敬生有些尴尬:“那不是做戏吗?”
“哼!”顾顺元一脸不悦:“我看你对那个小丫头倒不像是做戏。”
“锦笙同我确实谈得来,”顾敬生挠挠头,她的右手在今日触柱之时垫了一下,现在仍有些疼:“是真知己没错。”
“她和那个姓唐的是什么关系?”
顾敬生笑笑:“以前是唐逸文的细作,现在是咱们的线人。”
“你就这么有把握,人家会听你的?”
“没什么把握,所以不给她为难,也不给自己为难。”
“想得倒挺好,”顾顺元在椅子上坐下:“你打算把人接进贻乐园还是就那么一直养在外宅?”
“这不是要看爹的打算吗?”顾敬生吃了一口桌上的桂花糕:“生儿当然是想让人进府的。”
“哎呀,你倒是要软玉温香在怀了。”
“爹你说什么?”顾敬生转过身去:“生儿……生儿怎么能……”
顾顺元点点头:“量你也不敢。”
是啊,她又怎么敢?顾敬生低下头去,压制住在脑海中不断出现的赵明月,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