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第二下红舞鞋
日报一夜间都刊登上惹人注目的新闻——《黑魔标记,邪恶再现》丶《英格索尔家爆炸案》丶《罗塞蒂家血案》等等刊位纷纷登载。
这一切无不提醒魔法界的人们,在他们的周围,原本潜藏着的势力不再甘於蛰伏在阴影中了。
一切都将要变天了。
就连娱乐板块下,惹人嫌的丽塔记者刻意置顶了她的新书——《面善心毒?洛娜与邪恶有关》的文章,并取了这含有歧义的标题。
丽塔·斯基特摘选的书中内容写的绘声绘色,文字中言之凿凿,毫不顾忌地讽刺其过去曾威胁过她,并抨击了洛娜在霍格沃茨就读期间犯下过作弊丶诬陷丶使用不可饶恕咒等一系列罪行。
且在文末洋洋洒洒的强调,罗塞蒂是一个充斥罪恶丶肮脏的家族,而洛娜·罗塞蒂更是其中臭名远扬的堕落者。
握着报纸的手随着文字的描述到单纯的辱骂而越攥越紧,指节微微泛白。
薄弱的报纸被掐出了一圈深深的痕迹,而她却浑然未觉,依然怔怔的看着报纸的内容。
换作以往,她一定会发火。
然而如今,她只是沈默。
蹙起的眼眉只是静静舒缓。
她垂眸,睫毛盖住了瞳仁中的情绪,但她显然没有继续阅览下去的意思了。
她的身子稍稍弯曲起来,抱膝坐在床上。
她几乎在回避这件事情,离那个女人的离世已经度过了数月日夜。
即便在她在世时,也时常许久不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只是人这一死,含义便不同了。
如今留给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回忆,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其他……
而每多想一份,心底的痛苦便徒增几分。
“洛娜……”她呢喃,长叹出的浊气带走她所有的哀伤,“我忘不了你……”
已逝之人在漫长时间中,她为之费神悼念。
这份愧疚存在於她的心底。
她还活着,还有很多事需要做。
当今当下,此时此刻。
与其后悔,她仍有机会保护好剩下的她所爱的人。
——
当西弗勒斯走过一扇扇用木板钉着的破旧的窗户,踏在鹅卵石上的脚步发出阵阵回音。
他缓步来到最后一幢房子跟前。
这是他的屋子,而室内正透过窗帘的缝透出昏暗的光,屋里的人一步没有离开。
他推开门扉,一步不停地走入书房。
昏暗光亮的来源地,和他离开房子去参与食死徒会议时相对比,唯有烛火摇曳的光芒明灭有所变化。
他冷漠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在桌前人的背影与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上,而是游离到了在书架。
原本堆放整洁的摞摞书籍已经被抽出许多,剩馀不多的书籍散乱的堆砌着,像是在向他展示着那个背影的主人因为匆忙而无暇顾及礼仪。
那些被抽出的书籍大多都已被翻阅到边沿,肆意摊开着堆叠在桌面上,显得杂乱无章。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桌前人的身上,对方来也仓促他当时走也匆忙,未曾注意到这一点。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目光最终在右手袖管下空荡荡的衣料上略微迟滞,以及放置在一旁特殊材质制作的白色义肢,无不昭示着她已失去右臂。
半晌后,他方才转移视线,平淡地问:“研究出什么成果了?”
桌前人的笔触一停,似乎在犹豫着该怎么回答。
片刻后,她才将灰败的蓝眸移至他的身上,低哑着嗓子道:“一知半解。推论或许是对的。”
西弗勒斯的表情不变,也没有多追根溯源。
与其说是研究,倒不如说是一个前所未有过的荒唐想法。
“至少你还没把自己搞垮。”他说,“不知道他们从哪得知消息了,看来你无法在这久藏了。走之前,把这里给我收拾好,多馀的人不需要知道你来过。此外我也不喜欢凌乱的环境。”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藏匿伏地魔点名追杀的人,在他口中仿佛无足轻重一般。
伏地魔利用了罗塞蒂与英格索尔之间的恩怨纠葛,坐收渔翁之利扩张了他的影响力。
无知的人们几乎都在猜疑着,罗塞蒂的血案与英格索尔的爆炸是否与食死徒有关。
而近来天空上可怖的食死徒标记,像是为了佐证人们的观点,又像是在警告他们——他的确回来了。
西弗勒斯转身准备离开书房,他没兴趣去听罗塞蒂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又是否她知道并默许伏地魔对她的利用。
他只知道,既然眼前这个女人名义上已经死了,那他们之间漫长的交易就算扯清了。
他的脚步蓦地顿住,回头望着那个女孩,冷漠的声音中染上一丝默不在乎的关心:“多萝茜小姐。”
他叫出她的名字,“以你的脑筋结构,安全一词在你的脑海里没有具体的概念。不要总是做蠢事,尤其是对自己不利的蠢事。希望这一次,不是我和我宝贵学生的永别。”
他轻描淡写的说完后,再也没有看这位脸色苍白的客人一眼,径直推门离开了书房。
他了解那个女孩,她自负,固执,甚至偏激。
他知道自己无法永远庇佑她,而她也不见得需要他的庇佑。
——
在哈利·波特被平安护送至陋居,在第二天下午三点。
果园已经搭起了巨大的白帐篷,长长的紫色地毯的两侧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排精致的金色座椅,帐篷的支柱也被各色的鲜花盘绕,以及尽可能多的装饰品无不显示着主办人在努力营造出婚礼的气氛,以恭候前来参加的礼宾们。
场地外边,三三两两的蜜蜂和蝴蝶正悠闲地在草坪和灌木丛中盘旋嬉戏。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伴随着阵阵欢呼,德拉库尔挽着芙蓉入场,而韦斯莱夫人则带领着比尔。
当司仪正式宣布比尔与芙蓉成为对方的伴侣时,头发蓬乱的司仪在比尔和芙蓉头上一挥魔杖。
奇幻的银色小星星在他们四周升起盘旋,随着乔治和弗雷德引领的掌声响起,装饰的金色气球纷纷爆炸,变成飞鸟和金挂钟在空中飘摆,美妙的乐曲声也随即响起。
赫敏·格兰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台上两位优秀的年青人,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只是那触动的情绪无法抵达心底。
像是被什么阻碍一般,脑海中模糊不清的身影始终无法真实的呈现出来,这般混沌思绪让人厌烦,也让人酸涩。
婚礼进行到下一段落,从四处响起欢乐的舞曲扫去她的沈思,待她回过神来时,眼前的场景早就变成了狂欢,人们在舞池翩翩起舞,笑声此起彼伏。
她独自静坐在一处小桌旁,望着人群欢快起舞的身影,她却选择溺死於自己的情绪和回忆中。
突然,熟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她的思绪。
她擡起头,熟悉的面孔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手中端着两杯酒。
“你在这里啊。”克鲁姆微笑着说道,凝视着她的眼睛。
赫敏错开了克鲁姆的目光回以不浅不淡的微笑,接过酒杯,但并没有品尝其中佳酿,只是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他轻轻哼了一声,仿佛并不在意她的拒绝。
他们之间远算不上熟悉,更谈不上亲密,尽管和他已经相识很久,但他们之间的交集只限於短暂的舞会。
在那个红色的夜,某个女人於她而言留下来更深刻的印象,乃至一生都不能忘记。
那晚,耳边的低喃犹如梦呓,似轻吻着她,染上她的全部。
她曾经将那个女人拥入怀中,用力的,近乎粗鲁地占据了她的一切,在她耳边说着爱恋的誓言。
如今,那只是存在过,并且被埋葬在了过往。
她依稀记得,在孤寂的长廊,她曾问过她,月桂树叶在等待着什么?寻找着什么?
那时候她得到了含糊其辞的答案。
而现在,她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赫敏轻轻晃了晃酒杯,任由醇香扑鼻的酒精在杯子里荡漾起细碎的涟漪。
她眨了眨眼睛,假装咳嗽了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
“抱歉,我情绪有些不稳定。”
“是因为...罗塞蒂女士的事故吗?”他说着,目光投向舞池上,“我听说了那件事。希望她能得到安息。我相信她曾经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赫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些陌生而美丽的面孔。
其中有一个特别的女孩,身形纤弱,穿着黑礼服裙,戴着一顶纱帽,特别的右臂上白色的义肢在人群中颇为醒目。
也许是芙蓉的亲戚。
她低下头,手臂不由自主地搭在膝盖上,轻声说道:“是吗?在我看来,她是个可怜又可怕的人。”
她轻声呢喃,声音几乎是听不见的。
他凝视着她有些迷茫的表情,嘴唇紧抿着,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赫敏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无端的缄默。
“也许她希望你能忘掉她。”他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她是个骄傲的人。”
他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勉强的痕迹。
但她没有。
琥珀般的眸子流转着令人移不开眼睛的光芒,宛若秋水般澄澈透亮。
他看到她微张着唇瓣,嘴角噙着温和而疏离的笑容,她说:“我不要。她用过许多方法试图让我放弃她丶遗忘她,甚至恨她。然而,她都失败了。”
“我现在唯一恨的人是自己——如果我坚持己见,哪怕违背她的意愿,哪怕忤逆她的期盼,令她憎恨。我也应该阻拦住她,不让她踏上绝路。”她闭上了眼睛,“我宁愿毁掉她的一切。如果这样,她就不会死的话。”
“可惜,没有人给予我机会了。”她睁开了双眼,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月亮,她只能永远活在自责和愧疚之中。
他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轻叹口气:“那真遗憾。”
他举杯,与她轻轻碰撞,“要祝贺你。也要祝贺她。所以这一切才真的令人遗憾,甚至值得落泪。”
这时,舞会的音符戛然而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