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爱於你7
远处教堂的钟声悠长,回音在耳旁萦绕。
一路上,你还是遇见了不少内城的人,他们一见到你就把煤油灯拉开往外走,躲得远远的,避之唯恐不及。
你心无旁顾,接着往前走,越靠近那幢教堂,你便越是警惕。
你已经看见了浓密的暮霭中,两把枪管直直对准了你。
在教堂的门口,两个穿黑袍子的人站在火炬下,高大健壮,戴着长檐帽,裹着黑头巾挡住了大部分脸颊,露出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着你。
这两人是教堂的看守。
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踩着地面的积水发出闷响,直直朝着你逼来。
手上提着的恩菲尔德线膛步枪,枪管正指着你,似乎准备随时扣动扳机。
“教会正在进行审判——非内部教众人士不可入内。”
黑漆漆的枪管指着你,你从没有真正见过这样的线膛枪,被逼的退了两步。
可那两个人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你,径直逼近你,枪口始终指着你,脚步也没有停顿。
“我是夏洛特。是莎莉娜所说的选召者。我得到了启示。”
你的手心开始冒汗,他们的枪口抵在你的额头上,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冰冷的枪管传递来的寒意。
下一刻,你便会被当场击毙。
“……那只是老疯婆子的一面之词,她早就发疯了。教会放过你已经是天赐慈悲。”
“可是我有证据,我要求和传教士阿文克莱尔大人会面——”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终於将枪口移开你的额头,他用力抓住你的肩膀,迫使你跪下来,“你看好她。我去向阿文克莱尔先生传达她的意思。不允许离开半步,她必须呆在这里。”
他的话语里带着毋庸质疑的威胁,转身走进了教堂。
你不去与他争议,因为另一人的枪口此刻正对着你的胸膛。
你试着与他交谈。
“您知道……这时是谁在被审判吗?”
那人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只是用冰冷的枪管推了推你的胸口。
“你不应该来这儿。”他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我没有办法,“我必须来,我需要知道。”
这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牵挂了。
“砰!”的一声巨响,弹丸从枪膛飞出。
子弹破开宁静,划破虚空,朝着你的胸腹打来。
你侧身堪堪闪避,魔杖指向他,你从没有用过魔咒,老实说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做。
“除你武器/expelliarmus!”
魔杖尖端闪耀出璀璨的红光驱散阴霾,一圈光晕从魔杖顶端升腾而起,化作一条蜿蜒曲折的红蛇,缠向持枪的人。
顿时,持枪者手中的武器脱手,整个人撞在了背后石柱上坚硬的铁制火炬上,鲜血瞬间从他的后背蔓延开来。
你自认为实战能力差的堪忧,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铁甲咒这类的魔咒本身施展对於你而言就具备难度,即便是优秀的巫师也会有失效的可能。
而在实战时,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让你施咒。
死了就是死了。
再厉害的武器或是攻击手段打不中就没有意义了。
体能上的闪避就是最好的应对手段。
虽然那会很疼。
倒在石柱上捂着身子的持枪者身上沾染着泥泞污垢,背后因为撞在铁制物上断了脊椎,鲜血淋漓,都在血泊之中他并没有完全昏死过去,看见你起身后他的第一反应竟只是松懈般叹了口气。
“莎莉娜说的对……你还真是——神之子。我以为那像‘弥赛亚’的人子是不存在的
呢。”
他的嘴唇蠕动,喃喃念叨着,声音听起来怪异而古怪。
“您是——杰夫的父亲!?您怎么会……您是故意没朝我胸口开枪的?”
你惊讶地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老人,脑袋里嗡嗡作响。
“被审判的不是麦乐迪,是我的儿子杰夫。但他们答应过我,只要我放弃旧的信仰,他们不会对杰夫怎样的。”
老人艰难地爬起身子,摇晃着身子着想要站起身,结果跌倒在地上,挣扎几下没成功,又摔了回去,“你毕竟是个孩子……你不该…轻易信任别人的……”
说罢,老人闭上了眼睛,不省人事。
礼拜堂中,祷告与吟唱声声叠叠,宛若鬼魅般在耳边盘旋。
厚重的帘幔遮蔽了窗,显得晦暗不明。
十字形状的木梁上雕饰着奇怪的符号,每一根木梁的末梢都垂挂着一只铁环,铁环上拴着一个铜铃铛。
屋顶是一片灰色的穹顶,上面绘制着精致繁覆的花纹,在烛火的映衬下你看清了,是某种古代符文,形状像是无数双眼睛,窥见着室内丶窥见着你。
在礼拜堂的角落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蜡烛丶灯台丶香炉等,墙壁上有很多油画,有人物画。
有的画中人栩栩如生,有的则是模糊不清的轮廓。
但无一不是在绘制着一位清逸脱俗丶气质绰约的银发女人。
那那大概就是梦魇之母。
她和你很像,但不完全一样。
她更漂亮些,也更……具神性些。
阿文克莱尔於礼拜堂,於梦魇之母像前祈祷,在他的左右各站着一排黑衣的教徒。
“我们将宣读你的罪行。”
他说。
阿文克莱尔擡眸瞥了眼他身后被铐锁住的杰夫。
那男孩被吓得痛哭流涕的,也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能帮助他。
他们答应了杰夫的父亲,至少明面上是如此的。
你悄悄施了一个隐身咒,走过向地下的阶梯。
而在你没有看见的方向,阿文克莱尔冷漠地盯着你的方向,但他并未出手阻止。
在那扇黑漆漆的铁门前,不由紧张地揪紧自己的衣襟,“阿拉霍洞开/alohomora。”
厚重而生满铁锈的巨锁应声打开。
麦乐迪以前就告诉过你路线了。
因为她找过诺玛谈过话,诺玛的母亲也是被教会审判的受害者之一。
受审者会先被关在地下地牢之中,等待适时审判。
没想过,这样一则你不甚在意的话成了你找回麦乐迪的关键线索。
当踏入地牢的瞬间,看到的景象令你心情覆杂。
这是一处狭长而幽暗的通道,两旁点着煤灯,墙壁上刻印着似某种花纹般深邃的石壁上凹凸不平,像是一块块扭曲的斑驳碎片。
你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细看时只是天然构成的纹理。
通往深处的阶梯上铺垫着厚重的地毯,踩在上面吱呀直响。
地下室里的味道非常刺鼻,充斥着腐朽的霉味与浓郁的恶臭,像是很久没有通风换气又像是尸体腐烂后的臭味。
一排一排蜡烛燃烧着的橘黄焰苗跳跃,沿成一道淡淡的光痕。
这光影照亮了一段漫长的路途,越过了那些陈列着各种刑罚的架子,一把把粗糙的钢鞭插进铁板上,铁链一条条浸湿在血液中,空气中散发出腐败而腥臭的血肉气息。
你不敢太大声,只得轻声叫唤。
“麦?”
回应的是低哑的呻.吟。
你的脸色顿时变了,在这条路途的终点,一座简陋的牢房伫立在
那里。
它比普通牢房稍稍宽敞些,一股寒意窜上背脊,令人忍不住发颤。
你全然不顾牢笼上沾满的铁锈与脚底的腐烂味,猛地推开。
女孩正靠在一堵冰凉潮湿的墙壁旁,她的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皮肤干裂,头发凌乱,原本洁净的服饰上沾满了脏兮兮的污渍。
她正蜷缩在墙角,像一只失去爪牙的猫咪,瑟瑟发抖,目光呆滞。
你冲了进去,抱住了她,她冰冷的身躯仿佛已经失去了温度,你怔楞了一瞬却也选择忽略。
她没有常人那样的温度,倒像是死人。
她没有丝毫反抗和挣扎,任由你呼喊着她,她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你,露出那一张毫无血色丶苍白如纸的脸庞。
“没事了没事了,麦乐迪。我带你逃出去。”
你试探地伸出手臂,碰触到了她冰冷僵硬的肌肤。
她没有躲避。
“我们一起。去.他.么的什么鬼教,我们一起走。”
她沙哑的喉咙似乎在尽力试图说出什么,但最终也只能变成你听不清的喃语。
她缓慢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在四周徘徊许久才找准方向,空荡荡的,没有焦距也没有情感,只是茫然地注视着你。
“麦乐迪……”你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随即嘴唇微启,用沙哑的声音吐出一串音节,“好像…我没法像以前那样一走了之……”
你哽咽了一声,突然抱住她,用力吻上她冰冷僵硬的唇瓣。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片刻便安静下来。
她不曾抵挡你的吻,但依旧浑浑噩噩地,像是被抽掉灵魂,只是机械地跟随本能的驱使做着最后的举动。
“别怕,别害怕。”
你不断重覆着这句话,安慰着她。
她渐渐停止了攻击,但仍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你离开她的唇畔,望着她。
“说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麦乐迪没有给出回答,但你觉得这个问题就很可笑,她现在连话都说不出。
“那我不问了。”你低声说:“我会带你离开。”
这一次,她终於有了表情,那是一种近乎喜悦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一抹光。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的嘴唇微微翘起,露出了笑容。
大概是喜悦吧,情急之下至少你是这么觉得的。
这个时候,你的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咔擦脆响,在这样寂静的环境显得尤其尖锐。
你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迅速牵住了麦乐迪的手向外走,很遗憾的是对方并没有深入地牢来找你们,他只是在入口等着。
高瘦的年轻男人出现在昏暗的火光里,穿着一套灰扑扑的高订西装,温文尔雅的气质如旧。
你不明白,分明是一个人,一样还是那么帅气,一样还是那样高雅气质。
怎么两次见面给你的反差就这么大,这一次见面这么就这么令你作呕。
你牵住麦乐迪的手不由得攥紧了。
她似乎察觉到你的紧张,侧头朝你看过来。
“阿文克莱尔先生。”
你强装镇定地放开麦乐迪,站稳身子,“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恕我冒昧了。”阿文克莱尔礼貌的微微颔首,“我想想……两针镇.定剂加上半瓶麻醉剂。你觉得够了吗?”
你的手握成拳,指甲狠狠掐着掌心,努力维持着脸部的表情,“你们敢对她这么做?!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你们根本不配称为人了!”
“对她
吗?”阿文克莱尔摊开手,诚恳地道歉,“你误会了。”
你咬紧牙关,愤怒地瞪着他。
他似乎并不在意你的神态,甚至於面对你的反应他觉得有些可笑地叙述着:“看来无论是我哥哥还是贝拉·阿尔芙丶伊丝塔……他们什么都没有教会你。”
你盯着阿文克莱尔的眼神充斥着恨意,他却坦然直视,毫不退让,甚至还隐隐约约流露出怜悯的目光。
“你是……罗塞蒂的人!”
麦乐迪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她抓住你的胳膊,你连忙将她搂在怀中,紧握住她单薄的肩膀,试图将信心注入给予她。
可是……
她不需要。
她只用一双空洞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你,安静得近乎诡异。
“我的姑娘。”阿文克莱尔叹息般的语调带着几分惋惜和怜悯,像是他真的在可怜你,“你又被冲动占据了心智。”
你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你感觉到有一样东西紧贴在你的背后。
它的触感异常熟悉,仿佛刚刚你也曾被这个东西撞到过身体。
这个东西刚刚你冲向麦乐迪的时候被你忽略了,以至於你甚至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它究竟是什么呢?
又是谁呢?
你无法回过头去看清楚。
突然,那人擡起手,轻轻抚摸着你的背脊,透过衣料的间隙,手指柔软地在你的皮肤上滑动。
“砰!”
枪响了。
火焰穿过引火道,点燃了枪管中的弹药,子.弹瞬间飞旋而出。
你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什么特别的感觉。
只是感觉被什么猛地捶击了一下腹部,整个身子都产生了强烈的麻木感,这样的感觉叫你不自觉垂下头去看。
灰尘弥漫的袍子上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血花,血腥的气息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你闻到了弥漫在鼻腔中的烟火和火药的味道,刺激着你的感官。
子.弹穿透了你的右侧肋间,嵌入了骨肉之中。在痛苦中你僵硬地回过头,注视着那个人。
你看见了麦乐迪的眼睛,她手中握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枪。
她微笑着,语气中透露出几分讽刺:“别惊讶。”
“你……”你的喉咙颤抖着,声音沙哑而艰涩,无法完整地组织出一句话。
你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片段。
你们初次见面时,她对着你银白色的发丝感到惊讶。
你们在她家里的时候,她再三叮嘱你,无论如何要告诉你有关诺玛的事情,包括她母亲在哪里以及她看到的情况。
还有你们唯一一次的争吵,她说——她爱你。
你亦是如此。
一瞬间。
一阵剧痛袭上来了。
前所未有,也
从来不曾想象过的痛,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咬着你的五脏六腑,将你的神经扯成一根细长的针线,狠狠扎入你的灵魂深处。
你感到难以忍受。
疼痛无休止地涌入四肢百骸的神经末梢,你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呼吸变得困难,你听到自己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