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9
禁林中树冠茂密，遮挡阳光。
粗壮的树干与交缠的树枝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耀眼的阳光挡在了外面，只留下几人淡淡的身影洒落在地面上。
依稀能够记得自己在霍格沃茨未毕业时来过禁林，但当年的记忆已经模糊。
也许是错觉，她才会感觉到周围阴森森的，而自己的手心空荡荡的，像是缺少了什么。
她这样想着，看着自己的手心不自觉握了握，她本该抓住什么才对。莫名的悲伤充盈她的内心。
“不好受？”一行人队尾的冷漠的齐先生发问，目光掠过赫敏覆杂的神色。
他正翻动着那本陈旧的笔记，用钢笔记录着什么。
崭新的墨色在纸上交织成错综覆杂的图案，像是仪轨的一部分。
“是有些。”赫敏诚实回答，随即目光被那些古怪的图画所吸引，问道，“这是什么？”
“记路程。寻路算法。也许你注意到了。”齐先生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在计算着路径的‘最小代价’，‘最短路径’。但某人似乎在带领我们绕弯路。”
一路沈默的，被伊丝塔称作莉迪亚的蜡烛店柜台女孩忽然插嘴，“紫眼睛姐姐说是为了安全，也许是为了保护我们。”
“是吗？”齐先生头也不擡，继续专心地绘制着图画：“从一个未知存在手里抢人，本身就与安全无关。”
听起来很荒谬。
可赫敏并不打算否认这种猜测。
伊丝塔的表情有点微妙，她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回应：“如果按照祂的说法……‘赐福岛’枯竭成了秘密之泉，封印就处於泉眼之中。泉不处於禁林中，是禁林紊乱的魔力吸引了泉。只要我们在认知中知晓秘密之泉的情况下，我们会到达的。”
伊丝塔没有多加解释，她所称述的那个祂是谁。
赫敏与莉迪亚很轻易任由伊丝塔略过了这个话题，她显然并不打算说明什么。
齐先生却没有放弃追根究底的兴趣，他盯着伊丝塔，声音低沈，“你在隐瞒什么？”
“你又想知道什么呢？齐。”伊丝塔反问道，“隐瞒总好过众人皆知。齐，过多的好奇只会让你主动惹上危险——”
“与你无关。”齐先生语气冰凉，“快点完成这差事吧，我已经开始厌烦了。”
“我会尽量。”伊丝塔苦笑道，说着转身走进禁林更深处的阴影之中。
莉迪亚耸肩一并跟了上去。
赫敏望向伊丝塔所去的方向，只见那片阴暗之中似乎若隐若现般有水汽浮起，像是云雾缭绕。
她这片刻的迟疑也没逃出齐先生的视线。
“你还有机会明哲保身。”齐先生提醒她道，“伊丝塔肯定用不少花言巧语来哄骗你，但说到底她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我建议你立刻返回自己的生活去。你们解放不了笼中鸟，你只是把她带往另一个囚笼。”
赫敏怔了半晌，垂下眼眸。
确实有些犹豫不决。
想弄清楚梦境之人的身份与对伊丝塔的不信任几乎划得上等号，占据了所有想法。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竟丧失了少年时的勇气。
但是……不自觉中又一次回想起了梦境中那位反覆死去的舞者。
那样的人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底色呢？会是悲悯吗？
一切随着梦境的结束，仿佛永远停滞在了最后一瞬间，像是无边夜幕里的星辰坠落深海，像是八音盒发出的旋律戛然而止。
那个梦境，真的只是她的臆想？
她不太确定。
“我答应，不是因为伊丝塔的言辞。”她缓缓地说，“我相信她，齐。”
齐先生看了看她，没有再劝说什么，徒劳的话多说也没有意义。
“祝你好运。”
他率先迈开脚步，赫敏亦步亦趋跟上。
浑浊不清的白雾，不知何时起弥漫在周围，浓稠且黏腻。
空气稀薄而寒冷，让人感到窒息。
“起雾了？”赫敏皱眉问道。
他们原本以为雾只是在森林中飘荡的风吹起来的，没想到这场突兀升腾的雾会越演愈烈，逐渐吞噬了视野。
在视野所及的范围内，一望无际都是灰茫茫的颜色，仿佛置身於一个巨大的泥沼，让人喘不过气来。
“该死……”伊丝塔低咒一声，“比预想的要快……听好了，跟着蜡烛香，不要相信——”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散了她未尽的话语。
赫敏看到前方的身影似乎也被这风一并吹散了。
“……”赫敏皱眉，她嗅到了燃烧某物的气息，“伊丝塔？”
她低声问道，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无边的寂静，连他人的呼吸声音都听不见。
只馀满眼迷离的白雾笼罩在周围，让人不知身处何处。
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所谓的禁林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雾气。
“lumos。”赫敏默默举起魔杖，点点荧光於杖尖闪烁跳跃，却也无法将模糊不清的白雾映亮。
“蜡烛的气味……”
赫敏的声音传遍四周，然而除了她的回声，没有人能够给予她回应。
她什么也没有嗅到，闻到的不是蜡烛的香味，像火焰，又像烟熏，夹杂着一些腐朽的味道。
她心神恍惚，脑袋里嗡嗡作响，耳朵像是塞住了棉絮一样，眼睛里也有什么东西晃悠着，摇曳着，让她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
耳旁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那声音近乎缥缈虚无，却足以让人辨别它的位置，带着淡漠的叹息，“……嘘。”
“……什么？”赫敏困惑道。
那声音却没有再响起，她试图仔细寻找，却只能听到一阵风拂过树梢的沙哑声响。
她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平覆情绪，睁开眼，却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的景象。
她仍在原地。
“你在干什么。”
她听到了冷淡的话语声，咬字似乎含糊不清，疏离而冷清的语调透露着对赫敏浑然天成的轻蔑。
赫敏睁开了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遮蔽视野的雾，而是一个女孩。
年轻的女巫
眼下阴影微显，丹青蓝瞳中透着幽暗迷离，倦怠与冷淡糅合一体。
眼角微弯，泛红泪痣像浸润过细腻的粉雾一样。
微风吹拂过她比铂金更白的长发，吹拂过她毫无装饰的黑袍，以及别着的一块简至奢华的绿宝石胸针。
而此刻这样的女巫正俯瞰着她，不冷不淡，没有任何感情。
“什丶什么？”赫敏迟疑地问道。
银发的小女巫用眼尾扫视了她，纤细指尖指向另一个方向：“希望你不恐高。”
没头没尾的话让赫敏楞了一下，才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这不再是禁林，而是霍格沃茨魔法学院，她所指的方向是草场。
赫敏也并非迷失在迷雾之中，等醒来便发现……自己只是在黑湖旁睡着了而已。
“谢谢你……”
赫敏喃喃地说，目送着女孩的背影，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记忆中有过这女孩的身影。
“等等我，别走那么快。”随后的声音由远而近，另一个女孩追了过去。
赫敏认得她，她是……斯莱特林的达芙妮。
达芙妮似乎没有注意到赫敏，她只是快步追上了那女孩离去的身影：“梅林的胡子啊，不是还没有迟到吗？别走那么快，洛娜！”
洛娜？
洛娜是谁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