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赢
“i called it…i called it…i called it……the moonsea……”
她独自坐在空旷的座位上,特快列车发出汽笛声,缓缓驶离,她目送着窗外逐渐后退的景色,低吟着悠扬的曲调。
目光投向窗边,熟悉的身影走进车厢。
“嘿,洛娜。潘西和德拉科他们坐一起了,你不介意我坐过来吧。”
她摇了摇头,示意达芙妮可以坐在旁边。
“那就好。”达芙妮松了口气,将随身行李箱推至一旁,“老实说,我刚刚以为你在生闷气。”
她淡淡地否定,“只是在思考。”
达芙妮耸耸肩,“你总是冷漠的样子,你应该多笑笑,你知道的,其实你笑起来更好看……哦,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总之。嗯,你明白我的意思。”
达芙妮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解释了半天后只能叹了口气,说出了她许久前就想说的实话:“呃,好吧,我是想说……你把自己太过紧绷了。你又不是个善於倾诉感受的人,你可以不要把自己困在心里。”
她勉强地扬起嘴角,笑容显得有些勉强,但并不明显,“谢谢。”
达芙妮眨了眨眼睛,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是个好朋友,达芙妮。”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不是你的好朋友了?”车厢外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达芙妮转头望向车门处。
“我以为你要去和德拉科黏在一起。”达芙妮揶揄道。
“或许……只是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好。而且今天心情不好的人不止他一个。”说完,潘西随性地坐到她身边,偏过头询问,“对吧,洛娜。”
“我没有生闷气。”她语气有些乏力,“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比如什么?”潘西兴致盎然地问道。
“一些…无聊的事情而已。”她微眯双眸,视线停留在窗外,似乎透过这扇玻璃在追寻着什么。
潘西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在潘西眼中那只是一如既往的景色。
“我不是在看景。”她收回视线,淡淡地重覆道。
“那你在看什么?”潘西疑惑地挑眉。
“见识一下吧。”她的语速略快,几近机械,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她的眼帘轻垂,睫毛在脸颊上留下阴翳的暗影,让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的神色。
她轻抿嘴唇,冰冷的指尖微微蜷缩,仿佛被某种东西攫住了心神。
“洛娜?”
达芙妮察觉到她突然僵硬的身体,试探着唤道。
“洛娜,你怎么了?”达芙妮担忧地问道。
突然,她擡起手臂,苍白的指尖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然而在她指尖覆着的空气中除却一片虚无之外,没有任何存在。
而指尖渐渐变得幽蓝透明,几乎如同流动的水一般……
“洛娜……你的手是不是在变得透明?”达芙妮惊讶地问道。
她没有说话,依旧盯着那一片空无之处,目不斜视。
她沈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周围的一切都与她隔绝……
忽然,她的指尖如水波般在虚空中荡漾起涟漪。
接着,一点一滴的涟漪越扩大越迅猛,如潮水般涌向四周,最终形成了一圈圆环状的波纹。
它在虚无中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般。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短暂的一瞬间。
窗外景色依旧变换着,列车的蒸汽连绵从窗户外掠过。
而狭小的车厢内一切都很普通——
但……
本寻常的东西都呈现着异色,连光线都扭曲成了模糊不定的影子。
潘西丶达芙妮没有任何动作,依旧保持原本的姿态,毫无反应,连呼吸连同意识一并被停止。
就像是她真正的——停止了时间。
在这奇妙的领域,时间静止,万事万物归於寂静,唯有她维持着最初的模样。
然而她的泰然自得仅维持一刻,她便乏力般垂下了手,鲜红的液体沿着指缝滑落,滴答坠入地面。
锈铁的气息从鼻息之间飘散,血液顺势涌出她的眼眶丶鼻间丶耳孔丶口腔,淌满她的咽喉。
猩红在她视线漂浮,直至化作星星点点的黑暗消失殆尽,彻底淹没她的视野,只馀残馀猩红。
她再次睁开双眼。
达芙妮和潘西依旧呆滞着,不曾有所反应。
在她们眼中,只是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这是超出认知范畴的知识。
亦是凡人不该拥有的力量。
因此,她付出了代价。
她凝视着手掌,要用尽所有精神才能维持这份绝对的平静。
她尝试着伸展手指,然而每一根骨骼都承载了难以想象的负荷,剧痛从指尖传遍全身。
她再度凝神,直到那团泛滥不休的涟漪彻底消失。
时间继续流逝——
这一切仅仅是短暂的三秒罢了。
“洛娜?我的天啊!你怎么了!”达芙妮的声音响起。
洛娜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七窍都挂着丝鲜艳刺眼的血渍。
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两张慌乱无措的脸庞,艰难勾起嘴角,“没事……我需要休息一会……”
“洛娜,你的手……”达芙妮担忧地注视着她。
苍白近乎透明的指尖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指甲寸寸断裂,指腹的肌肤在迅速干枯龟裂,皮肤下隐约可以看到细碎的裂纹,血肉消融。
“不碍事。只是……有些累。”她深吸口气,竭力不去在意手上的伤势,努力做出轻描淡写的表情,“别担心……潘西,你先和达芙妮去西奥多那坐会吧?”
她的声音沙哑极了,带着令人心悸的疲惫。
潘西犹豫地看着她,迟疑着说:“你……”
“放心吧,我没关系的。”洛娜露出浅浅的笑,“我很快就会好的。”
两人咬了咬唇,最终答应下来。
她闭上眼睛,缓慢地调整呼吸,“又被我发现了,第二次。赫敏。”
她的话刚说完,车厢里便陷入了诡秘的死寂中。
随即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而后响起了脚步声。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你刚刚看到的一切?”
她低喃着,眼睑下的长睫毛在她脸上留下阴翳的剪影,将她的神色遮掩。
随即,她闻到熟悉的味道——她记得很清晰,她喜欢用的洋桔梗花香味。
“别动。”她听见那个人低低说道。
然后一阵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刺痛,她感受到了温热的触感贴在了她作痛渗血的指尖。
那双手紧握住她,一点点摩挲她破败的指甲,擦拭掉其上粘稠的血渍。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指尖轻柔拂过她伤痕交错的肌肤时,那种令她……无奈的颤抖。
“……会疼吗?”对方轻声问。
“会。”她诚实地答,“一直都很疼,比你所知的一切加起来都疼。”
对方的手顿了顿,“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她的目光投落到窗外,安静到极点,也显得疏离。
“……一点疼而已,我早习惯了。
”她低头看了眼染血的手指,“为了什么啊……为了什么呢……”
她喃喃低语,似是在询问她,更像是在思考。
半晌,她擡起头来,望进一双琥珀的眼眸中。
“……为了赢。”她说。
谁也没有继续追问。
车厢里只剩下彼此交织的脉搏和轻浅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