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绝了巡边府要给大操大办的接风宴,卫聿川把团聚宴定在了孙有虞和友人合伙打理的酒楼里,平日在三处当差繁忙,孙有虞出资,友人出力,孙有虞这人脸皮厚又嘴甜,借着执行任务的契机结交了天南地北不少朋友,路过霸州他们都会来此下榻几日,虽然店面不算太大,但酒楼生意还挺红火。
夜晚的霸州飘着小雪,往来楼上楼下上菜的店小二忙活的朝天,二楼一雅间里,厢房门络绎不绝被推开,一道道佳肴陆续上桌。
“山煮羊来咯!”
“姜豉蹄子!”
“云斗煮干丝!”
“羊肉酥饼!”
……
“客官慢用!”
肖崧看着满桌佳肴已经快摆不下了,连连咂舌,“行啊孙有虞,我平日来怎么没见这待遇,还有江南菜?!”
孙有虞稍微把柳缇往前一推:“江南菜都是咱们缇娘子做的,平日我们都有任务在身,她没空嘛,今日给卫将军接风洗尘,自然得把最好的菜肴都呈上来!”
卫聿川一家、肖崧一家、三处另外五人,十几口人挤了满满一大桌,卫聿川端着酒盅给卫之江介绍,“这是孙有虞,原行人司一部使者,我们三处,哦,整个机宜司最有钱的人,属于主职和副职两手抓,这是柳缇,全霸州最好的仵作兼厨子,每次都是她的精准勘验我们案子才有重大进展,邓玄子,原斥候营精锐,邓记药铺是霸州抓药最灵的铺子,虽然他不承认他也会医术,但我们每次有伤都是他给治好的,水文山川、天文术数略懂略懂,也就比汴京监天司和翰林院多懂一点儿。这是李鸦九,从前在汴京时候我老找他调弓,全大宋最好的器物铸造师,别看年纪小,什么都能给你做出来,我们保命全靠他了。”
卫之江看着大伙,颇为新奇,感叹道,“都是一人做两份差事?我大宋真是能人辈出啊,机宜司从哪里找到的诸位枭雄?!”
……爹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哈。
卫聿川最后落到了身边霓月:“这是,霓月。全大宋武艺最顶级最勇敢最有爱心最优秀的女察子……”
“怎么介绍我们没用这么多最啊,贤弟你这区别待遇太明显了啊。”孙有虞撒娇。
卫聿川揽着霓月的肩,一脸骄傲,“那当然了,若不是有她,我们早就死了好多次了,不仅是我们,我们女杀手可救了不少人呢,斩坏人救好人,不是女杀手,像是女菩萨,建祠堂都应该的,你就说应不应当?!”
“应当应当!”
霓月端着酒杯望着卫聿川,红扑扑的脸开心地嘴角都快挒到耳根了,好热闹啊!今夜是不是应当过年啊?
“哎呀别光说话了,菜都凉了!”
“干杯!”十几个酒盅清脆碰撞,谁也没有端着各自身份和爵位,热络地吃着饭,追着卫之江问东问西,店小二上完了一波菜从包厢外走廊经过,好奇地议论着的最大的这间房里的客官。
“里面都是什么人啊?看着衣着低调,气度言语不凡。”
“孙掌柜的朋友。”
“嗯?只是朋友吗?我咋看着像家人啊。”
亥时过后宴席才结束,众人从酒楼出来时,黑夜的街上已经满地雪了,肖崧打着灯笼送姐夫一家上马车,要送他们回去。
“我送我们的人。”卫聿川指了指霓月他们。
“行,那我们先回。”
卫聿川冲载着爹娘和舅舅一家的马车摆摆手,隔着车帘看娘挽着爹的胳膊紧紧不松手,两人一直有说不完的话,卫聿川抿嘴笑笑,爹能回来,最开心的便是娘了,今夜娘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吧?
送完一圈人,卫聿川见城里街上都没人了,打量一番四周,黑夜雪地只有自己的影子,卫聿川快步返回了孙有虞酒楼。
酒楼已经打烊,拿出孙有虞提前给准备的顶楼最角落的厢房钥匙,一股冷意扑面而来,卫聿川点上烛台,拖出暖炉,点上炭火,从床板下面的夹层中取出了李昇李大人给他的那包卷宗和线索。
接连几日过于紧张忙碌,卫聿川暂未仔细复盘证据,心中依然有疑虑未消,虽然张旭柳各项证据能和虎倌扣上,但卫聿川认为绝对不是他,张旭柳死后宋净女并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她的上峰并不是他,阿克丹死的时候是在机宜司牢中,肯定不是张旭柳所为,此凶手能连通辽和大宋,下一步要看宋净女怎样把此人引出来,以及那个紧迫的日子——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年底越来越近了……卫聿川又翻出了黄历,正在翻页时,突然瞥见屏风后窗扇被推动,卫聿川飞快闪到屏风后,一掌摁住了来者咽喉。
“又馋我了?”
“少臭美!”霓月反手将卫聿川摁在桌边。
卫聿川被摁趴在桌上:“虽然我这人非常容易情愫上头且无法自控,但我还是能分得清强上跟黏人的。”
霓月揪着卫聿川圆领,好奇地看到长桌上一堆卷宗,“自己偷偷摸摸回来,看什么啊?”
卫聿川拢起来:“宝贝。”
“你的宝贝不是我吗?”霓月搂着卫聿川脖子跳到他身上,卫聿川顺势抱着她坐在腿上,靠着八仙椅宽大的靠背一手搂着霓月,一手翻看卷宗。
霓月嵌在卫聿川颈窝里,贴着他脸颊,“你不回家你来这干嘛……神神秘秘的……”
“家里凭空多出个人来,我觉得怪,我爹跟我娘才是最亲的人,我跟他真不熟。”
“我觉得你爹不会放过我的,看上去他是个很好的人,但却不太好说话。”
“机宜司都招募你来了,你还怕什么,是徐慎提议招募专门杀手,机宜司那帮武举舍不得用他们。宋净女也是辽人,我们不是也没杀她吗?已经不是打打杀杀的年份了,如今需要的是制衡,再说了,我爹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