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枯瘦的手指扫过楚铭等人胸前皱巴巴的请愿书,羊皮纸上歪扭的"还我筑基丹"字迹在日光下泛着水痕,"连外门杂役都懂得用留影石记录克扣证据,尔等倒把敛财的算盘打到镇派法器上了?”
话音未落,八宝琉璃盏突然从某位长老袖中滑落,滚出二十七颗被秘法缩小的上品灵石。
老者怒极反笑,袖中忽现九霄雷纹,在场众人只觉眼前电光爆闪,待视线恢复时,十三位长老的护体真气尽数溃散。“师叔祖息怒!”紫袍长老仓皇跪地时,腰间的乾坤袋突然炸开,数百张任务悬赏令如雪片纷飞。
其中几张泛黄的悬赏令上,分明盖着二十年前就该销毁的旧式印鉴。
楚铭突然感觉掌心微痒,低头发现贺明正用传音术在他手心画符:“这剧情走向不对啊!太上长老的九霄引雷诀不是要闭死关才能参悟吗?”
"看那雷纹轨迹。"楚铭眯眼观察仍在空中游走的电光,"第三重雷劫留下的刀伤还没痊愈,怕是强行出关...”
资源阁殿门前鸦雀无声,唯有老者将玄铁算盘摔在青玉案上的脆响在回荡。
当七窍渗血的账房先生呈上崭新名册时,老者突然并指为剑,在虚空刻下三百六十道追魂符。"三个时辰。"老者拂袖震碎殿前貔貅石像,"把甲子年间所有克扣的物资按三倍补偿,少半粒培元丹..."他忽然转头看向楚铭腰间残缺的弟子令,嘴角扬起冰冷笑意,"老夫不介意用你们的金丹来补。”
当第一箱闪烁着月华的上品灵石被抬出时,甄坤默默收起断裂的琴弦,楚铭却盯着老者衣袖边缘若隐若现的血色雷纹——那分明是强行突破渡劫期失败的痕迹。
天剑宗资源大殿内,白发老者抖了抖手中账册,枯瘦的手指在页面上重重敲击:“这些损耗就由诸位长老的月例里划扣。"几位紫袍修士闻言身形微晃,其中年长的陈长老更是扶住了身侧青玉柱,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正午骄阳透过琉璃穹顶洒落时,殿前广场已摆满鎏金木箱。
楚铭身后的灰袍弟子们屏息望着琳琅满目的凝气丹、玄铁剑胚,直到执事弟子开始唱名才恍然回神。
少年们频频望向楚铭,见他颔首示意,才雀跃着奔向各自机缘。"小友且留步。"鹤发童颜的老者忽然闪现在楚铭身侧,枯藤般的手掌搭上他肩头。
两人转瞬移至偏殿回廊,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老者浑浊的眼眸忽然精光暴涨,楚铭只觉周身经脉仿佛被无形丝线穿透探查,却在触及灵台时被系统屏障悄然化解。"奇哉!"老者捻着银须连连称叹,"根骨平庸却暗藏玄机,气海凝实如百年苦修。"他绕着青衫少年踱步三圈,衣袂无风自动:“更难得这份从容气度,倒像在生死关走过几遭的。”
楚铭摩挲着腰间玉牌轻笑:“若前辈想听奉承,晚辈倒能说上三天三夜。"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弟子们试验新得法器的铮鸣声。
老者袖中忽地飞出枚青铜钥匙,精准落入少年掌心:“七日后子时,剑冢东南角。”
松冠老者闻言爆发出一阵洪亮笑声,声震林樾:“好个灵透小子,倒是与老夫脾性相投!”
话音未落,老者神色骤然肃穆:“不过召你前来,不单为夸赞,更是要还你份人情。”
"人情?"楚铭剑眉微挑。"自老夫破关而出,这天剑宗早非当年气象。"老者拂袖指向云海深处,"纵不说你们这辈弟子修为参差,单论门规法度,怕是撑不过三载五秋。”
青年虽知宗门内弊,仍被这断言惊得瞳孔微缩:“前辈何出此言?”
"明面上仗着千年基业撑着门面,实则自宗主下落不明..."老者突然顿住,捻着白须自语:“不对,那老家伙说是要闭关来着?”
"宗主不是在闭生死关吗?"楚铭错愕。"哦?"老者讪笑着摆手:“许是老夫记岔了,不过这不重要——"他瞪了眼欲言又止的青年,"关键现在门中倾轧成风,连新晋弟子的培元丹都被层层盘剥!”
楚铭当然清楚宗门内部乱象丛生,但老者所言严重程度远超预期。
他注意到老者提及"宗主下落"时眼底闪过的精芒,暗忖其中必有隐情。"宗门传承首重薪火相传。"老者突然按住楚铭肩头,"若非你暗中整顿外门,那些寒门子弟怕早已散尽。
这份维系宗门根基之功,当得起老夫这声谢。”
随着月移星转,老者陆续透露诸多秘辛。
最令楚铭心惊的,是太上长老孟阳炎竟与宗主失踪存在千丝万缕的关联——此人正是楚钦师尊。
临别时老者忽然问道:“听说你拜在了灶房张温城门下?"见楚铭颔首,他意味深长道:“那惫懒货色看似浑噩,实则藏着大造化。
好生跟着修习,将来...”
"谨记教诲。"楚铭抱拳打断,"再耽搁下去,师兄们该来要人了。"说罢化作流光遁入夜色,留下老者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喃喃:“天机晦暗,此子或成破局关键...”
银须无风自动的老者突然抬脚踹向楚铭后腰,青玉台阶上顿时滚出个灰扑扑的人影。"还不快滚!"这声暴喝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少年却浑不在意地拍着衣摆起身,嬉皮笑脸地钻回人群里。
往日清冷的灶台间此刻挤满了青衫佩剑的弟子,百余人呼出的白雾在梁柱间交织成云。
这些天跟着楚铭讨回被克扣的修炼物资的同门,此刻都挤在飘着柴火气的屋檐下。
楚铭突然扒住掉漆的门框,在众人惊愕中扯开嗓子:“今儿谁都别动锅铲!让我给诸位露手绝活!”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几十双手同时伸向系着围裙的少年。"使不得啊师兄!""您连日为我们奔波..."七嘴八舌的劝阻声里,楚铭后背死死抵住门板,活像护崽的母鸡。
天知道他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百年修为的诱惑,可比锅里的灵米香多了。
当灶膛窜起幽蓝火焰时,窗外的云霞忽然凝成剑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