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她踉跄着扑向光影交织的幻境,发间珠钗随着剧烈动作坠入虚空。搜索本文首发: 小说痴 xiaoshuochi.com指尖穿透母亲鬓角时,无数萤火虫似的星芒从接触点迸发,三个身影如同被风吹皱的水中倒影,在波纹荡漾中碎成细雪。
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滴落在后颈,与她脸上滚烫的泪痕汇成冰火两重天。凤栖梧怔怔望着重归黑暗的洞穴,空气里残留的玉兰香分明与母亲妆奁中的香囊如出一辙。
“别走!求您再看看我!”
少女踉跄着追向虚影,指尖尚未触及母亲衣角,那道温暖轮廓已如流沙溃散。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徒劳抓握着空中残余的荧光,指甲在掌心刻出血痕。
楚铭在混沌雾气中摸索前行,忽然捕捉到细若游丝的抽泣。他猝然驻足,耳尖微微颤动——这分明是凤栖梧的声音,可记忆中骄纵的纳兰家大小姐怎会哭得这般肝肠寸断?
“纳兰凤栖梧!”青年扯开嗓门呼喊,声波撞在粘稠雾墙上反弹成杂乱回声。方才还清晰的啜泣声骤然中断,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咽喉。
少女蜷缩在枯树下哽咽,肩头蓦地落下一道沉稳力道。带着松香气息的披风将她整个裹住,鬓角银丝微闪的男人无奈叹息:“离家三月,倒学会用幻雾阵困住为父了?”
“阿爹...”凤栖梧转身埋进熟悉的怀抱,鎏金护腕硌得脸颊生疼,却比任何绫罗都让她安心。父亲身上千年玄铁的气息冲淡了幻境阴霾,连带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婚约也重新浮出水面。
纳兰元术轻抚女儿发顶,腰间九环刀随动作叮咚作响:“东海那位少宗主送来七十二斛鲛珠,说是给你打弹子玩。”察觉到怀中身躯瞬间僵硬,老父亲话锋陡转:“不过为父瞧着,那小子连你幼时布下的九曲连环阵都破不开。”
纳兰元术粗糙的手掌抚过女儿发顶,衣袖间飘出异样的松脂气息:“都听咱们凤栖梧的。”
少女借着起身动作退后半步,腰间坠着的琉璃佩发出细碎碰撞声。当男人掌心温度贴上她手腕时,那道横贯掌心的旧疤触感分明——真正的父亲,十年前就该接住从祭坛跌落的她。
“爹爹背你下山?”男人的笑纹在暮色里漾开,过于完美的慈爱像涂了蜜的砒霜。
凤栖梧的绣鞋碾碎枯枝,五步外的断崖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时攥着的那截断甲,青灰如铁。
赤色剑影破空时,男人后颈浮现鳞甲状纹路。剑锋没入血肉的闷响惊起夜鸦,月光漏过树影,在怪物暴突的獠牙上投下寒芒。
“拙劣的戏码。”少女指尖掠过剑穗上褪色的同心结,那是七岁生辰时父亲系上的,“他永远不会用左手牵我。”
山风卷起怪物破碎的衣袍,露出鳞片下流转的暗绿幽光。凤栖梧旋身避开利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日前在古庙拾得的鳞片,此刻正在袖中发烫。
赤焰焚天而起,剑身铭文次第点亮。当第七道火纹缠上怪物咽喉时,凤栖梧终于看清它瞳孔里扭曲的倒影:万丈深渊之上,无数具“纳兰凤栖梧“的尸骨正在雾霭中沉浮。
青面兽胸腔传出皮革撕裂般的异响,暗青色鳞甲竟将剑锋完全阻隔,连道血痕都未显现。赤炎剑芒逐渐黯淡之际,异变陡生——原本坚不可摧的鳞甲突然泛起诡异波纹,如同被高温炙烤的蜡像般层层剥落,最终在焦糊味中显露出碳化组织构成的十字形裂口。
当赤炎彻底消散时,凤栖梧反手收剑入鞘的动作带起半截焦黑树藤。直到此刻她才惊觉,方才斩落的竟是附着在古树上的寄生妖物。腰间的护心镜突然泛起青光,这是天剑宗禁地特有的示警信号,意味着更危险的幻境正在酝酿。
“神识受阻范围扩大到三十丈了。”楚铭抹去额间渗出的灵液,掌中寻踪罗盘正以反常的顺时针旋转。三日前掌教传授的破瘴诀在此地完全失效,更诡异的是每当他默念清心咒,迷雾中就会浮现出母亲临终时的虚影。这种读心级别的幻阵,绝非普通禁制所能解释。
金属刮擦声刺破迷雾,楚铭本能侧身翻滚。赤色剑鞘擦着耳际钉入岩壁,尾端缀着的鎏金铃铛仍在嗡鸣。
“死木头!”熟悉的清叱声里,扎着高马尾的身影踏雾而来,鹿皮短靴精准踩住他衣摆:“本姑娘的传讯纸鹤都放了三轮,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这种彪悍的问候方式让楚铭彻底安心,正要开口却见对方突然踉跄扶树,素来英气的眉目染上娇弱:“方才被幻象所伤...”
话音未落,眼前人竟凭空矮了半截——不是身形缩小,而是整具躯体如同融化的琥珀般扭曲变形,连嗓音都浸着蜜糖似的黏腻:“楚师兄~人家脚踝好痛呢~」
寒意窜上脊背的瞬间,楚铭突然想起三清殿特训时掌教的警告:当幻象试图模仿特定对象时,细节处必有破绽。眼前这个“凤栖梧“不仅佩戴着对方最厌恶的紫晶耳珰,腰间更系着已故长老独有的玄铁禁步——这些物件本该随着三年前那场大火灰飞烟灭。
玄瞳秘法在经脉中流转,楚铭瞳孔浮现出青铜古镜的虚影。这是张温城长老用三十年阳寿换来的破妄之瞳,此刻正倒映出骇人真相:所谓受伤的少女,实则是无数缠绕着人皮的噬魂藤,那些娇媚语调不过是藤蔓摩擦发出的拟声!
血色雾气中传来急促的喘息声,楚铭突然扬起嘴角,右手无声地按在腰间剑柄上。
“别慌,这就来带你出去!”
楚铭却死死咬住后槽牙,喉间翻涌着酸涩——在他瞳孔深处,分明映出一根三丈长的猩红肉舌。
当双方仅剩五步之遥时,楚铭突然暴起。
玄铁剑鞘炸开暗芒,墨色剑气破空时竟无声无息。血肉撕裂的闷响中,半截断舌冲天而起,粘稠的灰绿色脓液如瀑布般倾泻。深渊巨口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啸,震得方圆百丈雾气翻涌如沸。
“吵死了。”楚铭旋身挥出第二剑,十丈寒芒将巨口劈成两片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