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牧昭子都有出路了,咱俩呢?”薛游忽然感慨起来自己迷雾重重的前路。搜索本文首发: e8中文网:e8zw.com
梁若璇想想说:“我还是觉得,你的分数不出省有优势,绮大虽然不行,但是绮城师范应该行,学校也很好啊。”
“不出省?”薛游愣了,“那你什么想法,你想去哪?”
梁若璇沉默一阵,她还没有勇气很跟家里人说她的目标:“我应该会往南方走。”
“你自己一个人?”
“恩。”
她可以。
她应该可以。
她可以吗?
梁若璇无意中仰起头,对上牧时桉意味不明的目光,那像是看透她的虚张声势,可能是心虚,又或是旁的,她竟然错开眼神,故作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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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眀昭和牧时桉约会到太阳落山,就被骆齐夺命连环call叫回了家。
等着骆眀昭开门,牧时桉确定她已经进了屋,已经走到二楼半的他安静地掉头下楼,从车库开车,一路畅通。
汽车最后停在梁若璇家小区门口的路边,他身上的那身高中校服还没换,也让门卫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梁若璇家小区的门禁卡他手里有,家门钥匙也有,开门进屋时,就听到沙发那边梁爸梁妈,在跟牧正云两口子说话,聊天内容是两个孩子的学业。
“时桉选的那个专业你们替他查了没,好不好,将来发展怎么样,好找工作吗?”梁妈出声问。
孙惠边说边给自己婆婆杯子里倒水:“妈,学校和专业都好着呢,那小子自已想法也多,他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即便电视在充当着背景音乐,牧时桉开门的声音也瞒不过所有人,沙发上的长辈们纷纷寻声看过去,见他过来挺意外的。
牧正云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怎么想起来爷爷家了?”
“路过。”表情平静得吓人,没有将目光留给他们半分,径直大步往梁若璇的卧室走,果然她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她一直在悄悄听着他们在说什么。
牧时桉推门进她房间时,梁若璇呆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嘭”一声卧室门被从内关闭,并且反锁,一时间狭小的卧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她该说什么?是该质问他为什么莫名闯进自己卧室,还是该让他收起那副冷得要结冰的脸,她很害怕。
“为什么你不出去,告诉他们你想离开绮城,你想去南方。”牧时桉拉开她书桌前的椅子坐下,静静地说。
梁若璇愣住:“我……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说,等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时候?”与平日不同,牧时桉从小到大,没有这般尖锐又不带情感地同梁若璇讲话,一字一句都扎在她心上。
眼泪顷刻间就不受控地漫上来,模糊她的视线,梁若璇最讨厌自己这样,仿佛她只会哭。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努力压制哽咽的声线:“牧时桉,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看我笑话?冷嘲热讽?你就这么闲!”
“你爸想让你去哪?”他忽然问。
像是一颗原本就只是硬撑半鼓着的气球猛然间卸气,梁若璇无力地坐在床上:“留在绮城,或者,跟你一起去北京。”
牧时桉缓缓抬起眼,安静看她好一会儿,说:“所以我很好奇,梁若璇,你究竟是多么幼稚又异想天开,觉得自己能独自离开家,去外地上学,你靠什么?靠做梦?”
所以梁若璇一直很怕,很怕有这一天。
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比牧时桉还要再了解她。牧时桉就像她挂在卧室门磨砂玻璃上,那块布,那是她专门在网上定制的遮光布,尺寸刚好,因为有它,自己能在深夜不用害怕父母的忽然查岗,它遮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光来。
可有天如果这块布掉了,她的懦弱,她的狰狞面貌,她一切弱点全部暴露人前。
牧时桉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是个胆小鬼,但他从来没有扯开这层遮光布。
但今天被痛快揭下来,梁若璇害怕得甚至想大声尖叫。
“你到底想说什么?”梁若璇苦苦撑着,她想在牧时桉面前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牧时桉靠着椅背,即便穿着校服也无法把他脸上的疏离感消减半分,那样的一张精致的脸,与梁若璇简直像极了,他唇部微动,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我累了。”
“什么?”
“如果让你选,我希望你会留绮城,别跟去北京,我累了。”
梁若璇愣了神,她甚至连哭都忘了,只有心脏在一抽抽地揪着痛,痛到她甚至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我有自己的生活,甚至有自己想守护一辈子的人,我不想还要被你拖累,不想再为你活着,十年,我一直在被迫围着你转,你哥说你爸妈总是忽视你,所以我们要多爱你一点,说怕你在学校受欺负,所以我们要一起上学,说我们是亲人
,所以我们不能分开,他们说的那些我都做到了,所以呢,我得到了什么,我的付出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报吗?梁若璇,做人真的不能太自私。”
那些无波无澜的话语,扎进梁若璇的心里就仿佛刀子,把她彻底剜成一片片的,她连半句话都反驳不了他,她就是这般虚伪的人,她知道他们对她的愧疚,也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这份爱,甚至到今天,她在不知不觉中,默认这份多出来的爱,就是属于她的。
她瘫坐在床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去挽留:“不是的,我,不是……”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就应该为你托底,”他声线已然嘶哑,几乎是紧咬着后槽牙才挤出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没长大,没做好准备,就别总说要离开,别用那副委屈的受害者样子想让别人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