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欢乐宗?他们找上爹爹你做什么……”敖敏一听,马上反应过来,脸色变得煞白,“他们找我……”
敖景阴沉着脸,艰难的点了点头。
吴用再心底道:【无极欢乐宗……这名字一听就有些邪性,前辈,你知道这家来历?】
邯鼓懒洋洋道:【知道,怎么不知道,魔道门派,弟子遍布天下,但根基在宝玉国,是此国头号魔道大派,擅双修,长于采补,以修炼邪法为主。】
吴用心头一动:【宝玉国?那个地界只有大晋十之一二,却被号称为天下最富庶的国度?】
【是,宝玉被天下六国环抱,因出产各种大量奇珍美玉而得名,其中许多与修道也有妙用,别种资源也丰富,因而引得大量的世家与宗门在此落户,这里头最为出名的便是三洞四山,论宗门实力,不比峨眉、寒潭、离火道等一流道派要差。】邯鼓如数家珍一般细细道来。
吴用心里震惊:【三洞四山?一国之内有七家可与我峨眉比肩的宗派?】
【怎么可能,我说的是三洞四山合聚之力可与峨眉比肩,一国境内有七家这等规模实力,要那还了得?】邯鼓没好气说道。
吴用第一次听说这家宗派,不觉好奇,没想到居然是双修采补的路数。
前世看到一些武侠剧,或是小说中出现这样的门派,总会觉得气血翻涌,心跳加快,期待主角与其中某些“圣女”、“魔女”发生些旖旎故事,可在如今见识过“世面”后,一个能够以“双修采补”出名的魔道门派……吴用想想都打了个寒颤。
‘等等……无极欢乐宗找上敖景做什么。’吴用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敖景见女儿脸色煞白,将手放在她肩头稍稍安慰,叹气道:“就在月前,无极欢乐宗一位长老托人找到我,说他正在为弟子找寻一位门当户对的伴侣。”
“他说自己弟子虽然天资出色,大道可期,可却是戊土之命,得旺火旺土生扶,身强但无法从强,需有金、水之命命格的良侣定镇。”
“这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敏敏你的消息,说你虽为蛟身,但心相龙属,极水至阴,是他弟子佳配,故而想与爹爹来说亲。”
【哼,这人十成十是在诓骗这老龙,什么戊土之命,旺火旺土生扶,都这等命格了,就该跑了无极欢乐宗,去学一门正经功法!】邯鼓嗤之以鼻。
吴用不是很懂八卦属相,听得云里雾里,心奇道:【前辈,你还懂命相?何出此言?】
邯鼓嗤笑道:【我懂个屁,这都是些基础的道道,他说自己弟子戊土之命,旺火旺土生扶,那就意味着八字里癸水弱,壬水无,亦即是说……此人无财。】
【水行弱,找命相极水的女子做道侣没错,可问题是……这等命格的人,养财的同时,还须得注意漏财,别忘了他在无极欢乐宗,可能不漏吗?】
吴用大致明白,这里所谓的“财”,并非狭义上的钱财,而是精气、血气、灵气……这等关乎修炼,长生大道的物事。
换言理解,就是一个好赌之人想存钱,偏生生活在赌场里,那能存得了钱吗?就是给他一个每日会下金蛋的母鸡,那也于事无补,做一个“日光族”。
邯鼓讥嘲道:【只要他在无极欢乐宗修炼采补邪法一天,迎娶再多的“敖敏”都没用,所以我说他十成十就是在糊弄敖景,就是欺负这老龙不懂八卦属相。】
【根本就不坏好心,八成是要借敖敏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果然,敖景脸色一沉道:“爹爹原本想着,如果对方真心是要为自己弟子寻一门良配,虽然他是魔门弟子,但爹爹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咱们对于人类修士是魔道,还是正道,没有确切所谓。”
他说着,朝吴用颔首道:“得罪。”
吴用笑着点头示意。
“可问题是……他根本就是在骗老夫!”
敖景说到这里,脸色阴沉如水,一股凌冽的气势在他周身收散,哪里还有之前宴会上的亲易近人?
吴用甚至能感觉到大殿内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个度,心想:怪道都说这敖景当年是淌过尸山血海,一步一步爬到如今地位的,之前还看不出,这会儿我却是信了……
“那无极欢乐宗的人表示,这是件对敏敏和他弟子都好的互赢之选,让我考虑考虑。”
“我回去后,便找了疏通八卦属相与命格之说的好友一问,得知此人弟子存在一个矛盾,大致就是说……”
敖景明显对八卦属相不甚了解,讲到这里,有些含糊,但吴用听下来,大致是与邯鼓所说一个意思。
敖敏也听明白了,只她这会儿脸色更加煞白。
“我知道后,明里暗里让手下去调查了此人弟子,结果意外发现,他倒是个谨言慎行,克己复礼的年轻人。”
“平日里除了修炼、处理宗门事务,没有其他任何不当作为,远不像一个无极欢乐宗的弟子,倒像一个无欲无求的苦行僧。”
“我怀疑他是故意做出样子给我看的,于是接连观察了半个月,可这人居然半个月都是如此,我差点就要信以为真,还得多亏你鲤伯……”
紧抿着嘴的敖敏一怔,“鲤伯?”
“是的,”敖景冷笑一声,“你鲤伯始终觉得此事有问题,亲自出手,冒着危险,浪费一条鬼鲤,结果还真发现了蹊跷!”
“什么!”敖敏大惊,“鲤伯百多年才能养炼出一条鬼鲤,怎么就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敖景摇头,“你鲤伯从小看着你长大,他对你的关心不比你爹爹我少,就怕你吃亏。”
“那鬼鲤是修炼特定功法、入药成丹的上乘宝物,水行阴性,那小子见了这等宝物,一定忍不住的,你鲤伯在无极欢乐宗附近的拍卖坊市换出去一条,果然,‘几经碾转’,顺顺利利到了他手上。”
“只不过这条鬼鲤被动了手脚,在彻底被炼化或吸收之前,能够洞察周边物事,将其成像后,馈返至你鲤伯手上。”讲到这里,敖景重重冷哼,“你猜他洞府里有什么?”
“里间分为内外两座洞府,外府确确实实符合他一个苦修之士的作风,可内府?他把鬼鲤带进去准备炼化,里面……荒淫无度!这小子每次修炼完后,会与一群女子行修采补之法!一群水行命格的女子!”
敖景脸色无比难看。
“他修炼的法门十分独特,便是我也不曾听闻,大概不是无极欢乐宗的法门,只知道似乎是提取了那些女子体内水行精气。”
“几乎所有女子在与他采补之后,变得憔悴不堪,面目黧黑,分明气血大伤,有几个直接晕倒昏迷。”
“侍从给她们喂服一味不知名药液,有几个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自去修炼调息,有几个却没能够再有反应,被像条死狗一样拖了出去,连条薄衫都不曾披覆。”
“整个过程间,那人只是起身,就这么背对着一切,兀自吞服了鬼鲤,没有说一句话,发出一个指令,一切都是那么流畅自然,可想而知……这样的一幕在那座洞府里发生过多少回。”
“我当然不能够让敏敏你嫁给这样的人!”敖景忽然激动地起身,把手朝空一甩,在大殿内来回走动。
敖敏眼眶通红,咬着嘴唇问道:“那么……爹爹,你拒绝他们了没?”
敖景脚步顿时停滞,苦涩道:“爹爹怎么拒绝?就是拒绝不了,爹爹才想除了今日这么个法子……”
【这老龙经营的不错了,这座北海龙宫的规模,他麾下群妖的本事,已然与七星山这等二流大派一个水准了,竹篁观跟他比都不够看。可也就只是如此了,他是没底气和无极欢乐宗闹出矛盾,甚者摩擦出火星的。】
【该说不说,你能够拜入峨眉,确是你的机缘,我以本身温养你的体魄,但因为过于虚弱,没办法与你交流,那时候如果被邪魔外道碰着了你,肯定是要将你与我炼成大补之药的。】
邯鼓难得有些唏嘘。
【嗯……】吴用暗暗点头,前世工作中,毋论哪个上级,似乎都喜欢忽悠人,讲大道理,但不得不说,如果懂得评判与筛选,抛开那些洗脑的屁话与空话,有些内容还是值得深入思考的——就比如“平台的力量”这句话。
敖敏嘴唇都要咬破了,沙哑着喉咙,不解道:“为什么不能拒绝?爹爹能够在北海称王一隅,不就是以弱胜强,一点点走到如今地步的?宝玉国第一大魔门又怎么了?”
敖景摇头道:“我若能群集北海众妖之力,自然不惧这无极欢乐宗,可又有几家愿意与无极欢乐宗起冲突呢?”
有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俗语:宁愿与峨眉结下死仇,也不要和魔门生出摩擦,前者会记住你,并在合适的机会光明正大清算,而后者会无时无刻想要你的性命。
这也是很多人明明记恨魔门,嘴上嚷着斩妖除魔,但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却又变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因。
除了峨眉、寒潭等一流道派有底气与魔门扳手腕,别的二流、三流宗门世家,遇到了魔门,除非到了必要时候,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这无形之中,助涨了魔门的嚣张气焰。
敖敏红着眼眶,“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这就是办法。”敖景面无表情,看向吴用,把手一摊。
敖敏“唰”的站起身,吸着鼻子,一字一句问道:“那又有什么区别?与其如此,我不若自尽,至少能保留一个清白之身。”
敖景峥嵘的脑门青筋突跳,压着声音喝道:“有什么区别?区别就是你至少不会成为别人的鼎炉!”
敖敏扭头就走。
敖景亦猛地起身,喝道:“你现在敢走?走了就不要给我回来!”
敖敏的背影根本停也不停。
敖景大怒,袍袖狠狠抽甩,一道水波从他袖中激啸而出,把大殿内所有的蚌壳做起尽数轰碎,残渣、粉末和着海水,一片狼藉。
敖敏不为所动,径自走出殿外。
敖景双眼简直气得喷出火,吼道:“蟹三,虾四,跟上她!”
他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真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极可能说自尽,就自尽。
披着甲胄的虾兵蟹将颤巍巍走了进来,拜倒道:“龙王……公主她甩手就走,咱们……咱们没跟上!”
“没用的东西!”敖景真觉得今天自己是不是哪里犯了忌讳,怎么什么都来和自己作对,哪哪都不顺心?
这时候一头龟精请命走了进来,跪倒道:“龙王不消担心,老臣看见鲤总兵跟上去了。”
敖景这才放下心来,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对吴用歉笑道:“小友,叫你看笑话了。”
吴用从始至终没有说话,摇头道:“哪里笑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两世无父无母,眼见敖景为敖敏劳心劳力,满是关心与担忧,很是感触。
敖景一怔,颔首不语,良久之后才问道:“老夫方才与敏敏所说,其实也是给小友你听的,稍后书信回转峨眉,小友如果有意,那将这一点也写进去也无妨,老夫总不能隐瞒着这件事情,直到你们拜堂成亲时候再告诉你们。”
吴用苦笑道:“此事言之过早……”
敖景摇头道:“不早,你书信回去,至多月许功夫,消息就能回来,不管你是去做什么的,个把月总该回来了吧?届时这件事情肯定已有定论了。”
吴用不是傻子,见他老神在在,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一样,便大致猜到他可能要做什么,想了一下,犹豫着问道:“其实……龙王,你也不只晚辈一个选择。”
“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今天比武招亲的结果已经人尽皆知,不拘换成别个男子,亦或做冷处理,敏敏的声名都会毁了。”敖景眉头紧蹙。
吴用却道:“不……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