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西兰花的皮皮 作品

第172章 三人夜话

吴用心道:【前辈?】

邯鼓平静道:【等等看,对方似乎没有恶意。】

乌鲨王走近,上上下下打量了吴用好几个来回,举杯道:“没正式谢过你。”

吴用大感意外,不解道:“乌鲨王因何要谢晚辈,您该……”

“该恨你才对?”乌鲨王脸色,“老夫没有那么肤浅,你与我儿是堂堂正正的比试,他技不如人,落败自在预料之中,之所以要谢你……”

他稍稍停顿,“谢的是你与乌莫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最后那几轮,你完全可以躲避他的冲击,任他精疲力竭后,一击制胜。”

吴用一愣,当时的情况,乌莫侧鳍已经双双碎烂,尾部穿了三个孔洞,遁速不及全盛三成,出手也没有了章法,但疯狂却更胜。

他可以躲,可以像乌鲨王所说,不与乌莫正面碰撞,让其自行耗尽体力,静待胜利的时刻到来,可他不想被癫狂的乌莫波及到,因而选择主动出击,拿下对手。

没想到,这处于利己的考虑,能让乌鲨王亲自前来道谢。

乌鲨王身边,一个两只眼睛间隔距离尤为远的中年人站了出来。

“你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可我鲨部最为好战,最为崇强,乌莫斗战至最后一刻,以此等姿态身陨,是他最好的归宿,此是得你所赐,是你选择与他战至最后一刻,与他而言,你是个值得敬重的对手。”

乌鲨王颔首,举杯一饮而尽,鲨部群妖举杯作陪。

吴用亦不怠慢,举杯回应。

乌鲨王饮尽,将酒杯倒转示意空杯,朝他轻轻颔首,带着部下回了后排。

这来的真是始料未及,吴用目送他们离去,心中不觉生出一丝敬佩。

他扭头,见敖敏冷冰冰看着自己,一耸肩,回了座位上继续喝酒吃菜,心里开始腹稿说辞,思考究竟该怎么样与敖景坦白,拒绝了这门“好”事。

敖敏冷不丁道:“你打算怎么和我爹说?”

吴用道:“你放心,就是说不通,我也有办法让他打消念头。”

“你最好是,否则我就是死……”敖敏脸色无比决然。

可吴用毫不客气打断了她,“你放心,我说对你没兴趣,就是对你没兴趣,我上台来虽然不是我口口声声称的为了与乌莫切磋,可也是另有原因,并非为你而来,况且……我师门也不允许我在外自行结侣,咱们还是异族。”

敖敏冷哼,再怎么样,被吴用这般直白拒绝,心里总归硌得不快。

吴用夹了两筷子热菜,看向这沉默的龙宫公主,好奇道:“我问你,你爹为什么这么急着把你嫁出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敖敏柳眉一挑。

“没有别的意思,”吴用好奇道:“正常人都会好奇的吧?看早前你的反应,龙王也没与你提前招呼过,这等大事,怎可能如此?肯定有原因,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利用,借作说辞。”

敖敏沉吟半晌:“不晓得。”

吴用见她这模样不似作假,也就不再追问。

宴席间觥筹交错,佳肴美酒纷呈,碰杯声久久不绝,灯火辉煌,喜乐明扬,直到日落,才陆陆续续有人告辞。

龙王带着敖敏、敖真、敖元送走一拨又一拨的宾客,及至子时,才将最后一位宾客送出月牙岛。

宾主尽欢。

回到龙宫内,忙碌了几日的敖景终于得有一丝闲暇,坐在位置上稍事歇息,对敖真与敖元道:“敖真,敖元,你们先回去休息。”

两位龙子应声,与吴用见礼后,告辞退出大殿。

吴用见此前热闹非凡的诺大宫殿内,只剩下他与敖景、敖敏两父女,知道正题来了,于是打起精神,看向敖景,开门见山就先说道:“龙王,还是那句话,恕晚辈不能与敖敏结成道侣,”

敖景似早有所料,一脸平静问道:“因何由故?”

“正如先前所说,晚辈上台,只是冲乌莫比试而去,”吴用不急于一气说明,而是把肚子里腹稿的说辞一丝一丝往外剥。

“你一句话说的轻飘飘,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我女儿的名声怎么办!”敖景听他还是这个说辞,不禁提高了嗓音。

“老夫也算给你面子,知道你有不乐意,原本安排的敬酒、仪式,全都临时取消了,可你现在还是给我这么一句,你真道敖某泥捏的不成!”

吴用拱手赔罪,颇感无奈道:“龙王勿怪,晚辈因为师门缘故,并无权私下决定自己的道侣。”

“你们魔门还讲究这个?”敖景哪里肯信这个说辞。

吴用苦笑道:“晚辈其实不是什么魔门修士,晚辈乃是峨眉弟子,家师玄虚子。”

“什么!”敖景始料未及。

敖敏也一脸惊异。

“你说你是峨眉弟子……有何证据?”敖景不敢相信。

吴用一抬手,食指指尖窜出一烟青色芒光。

“剑气?”敖景一眼认出这缕芒光的来历,“峨眉的少清剑诀?”

“龙王好眼力。”吴用惊讶了,没想到敖景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剑诀来历。

“以前与你们峨眉打过交道,”敖景眯起眼睛,“我问你,你既然是峨嵋弟子,方才为何不直接表明身份,要让人误解你,是要隐藏身份?”

吴用点头道:“是的,为免事端。”

之前比试结束时,他自然也听到了大殿内的议论声,几乎都在说他是魔门弟子,原本想拒绝,但换个角度想想,也算是隐藏了身份,索性就不解释了。

“嗯,你是玄虚子真人的弟子,若被太多人知道你外出,确实可能会带来一定的危险,”敖景表示理解,“可司徒真人又怎么回事,你与他到底什么关系,还让你来参加小女寿宴。”

“我与司徒兄确是金兰之故,这点龙王尽管可以去问。”吴用坦坦荡荡。

敖景脸色古怪,好奇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连敖敏,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好奇之色,之前他们都以为吴用隐藏了修为,不与司徒真人一般,好歹也有金丹修为,要不然两人能够义结金兰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可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也是机缘巧合,我与司徒兄一见如故,义结金兰。”吴用一句话揭过,并不想过多解释七星山的事情。

敖景面色不动,心想:我道这吴用是魔门哪家的弟子,没想到居然是峨眉出身,还是玄虚子的座下……

他沉吟起其中利弊,可左思右想,发现如果真与吴用成了翁婿,没有一处不好。

如果吴用是魔门弟子,吴用强则强矣,可难免风里来雨里去,要随吴用被正道人人喊打。而峨眉势大,又是名门正道,女儿在峨眉有身份有地位,绝对吃不了苦。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样让峨眉同意这场亲事。

吴用见敖景沉默不语,接着道:“我上台来,不仅是为了乌莫切磋,也与我自己的身体有关,必须要拿下乌莫,取其精血。”

敖景皱眉道:“你身体有问题?”

“是的,隔段时日,我就必须要杀妖取血,温养我的身体,否则我就会死亡。”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吴用选择说得严重一些,好吓退了对方。

敖景这下沉默了。

敖敏也心头一喜,暗道:爹爹绝不会允许我嫁给一个病秧子!

谁知敖景的眉头逐渐舒展,缓缓道:“这是不是与你的体质有关系,我看你体魄强健,气血旺盛,远不只是因为炼体的缘故,而是你天资就如此,以致可与乌莫硬拼。”

“是不是你身具某种灵体,这种灵体会使你的体魄远超常人,但作为代价,就是需要炼化精血,以此温养自我?”

【这老东西还算有眼力。】邯鼓哈哈大笑。

吴用语塞,没想到敖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除了自己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邯鼓的缘故这一点。

敖景不以为意道:“你或许觉得这是一个诅咒,一口悬在你头顶的利剑,殊不知这恰恰说明了你天赋的出众,常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这是天意要考验你,但待你熬炼过去,自当守得云开见月明,凌云与万众之上,你师父定然也是看重你自知,要不然也不会收你入门,我说的对也不对?”

吴用心头一震,确然如此。

邯鼓的存在,虽然使得他需要经常炼化妖兽精血,加以温养,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没有邯鼓,以其记忆里的“吴用”,天资平平,莫说修练至如今地步,就是“吴用”因为散功后导致的体虚,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恢复。

敖景见他沉默,慢丝条理道:“吴用,不管你是因何愿意上台,这件事情总不是儿戏,你再大庭广众之下,在我女儿的寿宴上,参加这场比武招亲,勿论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这千百宾客会怎么以为?”

“你要是拒绝了敏敏,下回敏敏有属意谁,或者要和哪个结成道侣,别人会怎么嚼舌根?兴许你无所谓,可我这宝贝女儿难以幸免。”

敖景停顿了下,“我们虽为妖族,可也算小有头脸,敏敏化形完全,与你等人族无异,我们一样讲求名声,你若如此对待,我一把老练无所谓,敏敏可怎么办?”

吴用听他说的客气,摇头道:“龙王严重了。”

敖景挥挥手,“不若这样,我看你的顾虑还是在师门,你可以将此事带回门内,请教列位真人后,由他们定夺。”

“若果贵派几位真人觉得此事不可行,那就劳他们想出个说法来,公诸于众,譬如说你只是好顽罢了之类的说辞,叫天下人知晓,那么敏敏的声名也算没有被毁,你意下如何?”

吴用心道:我若不答应,这件事情谅必翻不了页,告诉师父后,师父八成也不愿我与一位异族结成道侣,由师父他老人家与白师伯开口,想来这老龙王也就不会纠缠着不放了。

敖景亦心想:只要他答应了此事,我立马放出些真真假假消息去,届时峨眉再要推脱,有些东西恐怕已经说不清楚,十之八九此事能成,若是如此,便是敏敏最好的归宿……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

吴用拱手道:“龙王,我看如此处置妥当,只晚辈下来不能马上回转门内,还另有去处,倒不能马上将消息带回去了。”

敖景暗喜,大手一挥:“这有何难,老夫宫中豢养的六间锦遁速快极,不下于各派送信的飞剑灵禽,只要有水就可去得,稍后你把要说的内容准备好,帮你把信笺带了回去。”

这真是再好不过,六间锦是水里鱼,确是有水就可去得,只是这一路上嘛……河川支流千千万,有时绕错了路,那是难免,而在这期间,他尽可派手下出去散布消息。

吴用喜道:“如此,麻烦龙王了。”

敖景摸着胡须,脸上笑意盈盈,连道好说好说。

“爹!你为何要像卖了我也似,把我往外推!”敖敏柳眉倒竖,脸色通红,眼噙泪花,一脸激动地说道。

敖敏知道,吴用不与她爹相熟,可她知道爹爹的性格,既然能这么说,她就已经知道接下来爹爹会做什么了。

可想而知,马上,有关吴用与她的事情将会铺天盖地传遍洲陆天下,届时两个人的名字等于捆绑到了一起,峨眉就算想要拒绝,那也得掂量掂量影响,否则有损声名。

敖敏不知道爹爹为何要如此这般,一定要在今天将她像是赶出家门——甚至像是卖女一样将她“送”给吴用,荣辱何在?

敖景一听“卖女儿”,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

“你说什么!”

嘭……

敖景一掌拍在座下的蚌壳座椅,整张椅子顿时哗啦碎裂。

敖敏抿着嘴,昂着脑袋,倔强地看着敖景,虽然没有说话,可明亮若珍珠的眼睛里却像是在发问: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敖景嘴唇喏喏,深吸一气,缓缓道:“敏敏,爹都是为了你好,爹一直不曾告诉你,无极欢乐宗的大长老前段时日来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