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西兰花的皮皮 作品

第469章 蚩狼开山

吴用回到自己客房内,坐在蒲团上稍歇。

徐飞严将他和郁薇留下来其实在意料之中,这位六师伯的弟子对适才他与薛平等人的回复追问了几句,最后对他将此事透露给大家表达了异议。

不过并非是针对吴用个人,徐飞严也知道当时气氛不是很好,郁薇又被追问,这一回答可谓是“及时雨”,但徐飞严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出自掌教真人之口。

他认为掌教真人不告诉他与郁薇必然有其道理,从吴用口中流露给外派修士,恐怕不是很好的选择。

但如今说也已经说出口了,徐飞严倒也没有太过“追悔莫及”,更没有怪罪吴用,只是告诉两人,往后这等情况都由他来处理,如果别派修士有意见,都推到他头上就行,这等消息还是少透露为妙,宁肯他受点气。

吴用以为这位师兄是要占据此次出行的主导地位,可没想到他接下来话锋一转,就是希望这一趟行程中,尤其是进入进针内部后,自己如果有任何的行动意见,一定要提出来,哪怕和他相冲突也不要紧。

这叫吴用大感意外,这位徐师兄分明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

“不过想想也是,此行干系重大,老师和师伯一直在说门内人手紧张,但倒也不至于派一个无视大局,只考虑自己的人来……”

他哑然失笑,默默摇头。

大概了解了对方的为人,再以一个客观的角度去观察对方,那就能看出许多细节来了。

譬如郁薇,徐飞严没有对她发表任何意见——哪怕前一会儿她才因为回答过于生硬而惹了众人不快,只是和她多聊了两句。但吴用能够看出来,徐飞严是在尽量了解对方,了解对方的为人,了解对方的性格,如此做为,明显是在为接下来共事做准备,避免再出现方才那种局面。

“只能说白师伯看人准啊!这一趟能轻松不少。”

吴用感慨了一句,便开始考量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有个十来多日时间,是不是继续修炼呢?

【松弛有度,你这大半年来就没有好好歇息过,接下来前去小极北,势必又要出手与阴鬼搏斗,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张,就先好好睡一觉吧。】

伏龙剑想到吴用出发前一夜还在修炼一门难于学精的神通,这会儿甚至还要考虑继续修炼,终是提醒了一句。

邯鼓也难得出声道:【嘿……你现在也善射,一张弓时刻保持绷紧而不松落会怎么样你最清楚,多的我就不说了。】

“好嘛!”两人一起劝诫自己,吴用躺倒,也不管其他事了,安然沉睡。

这一觉是他这大半年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次,醒来时天色早已光明,一问邯鼓,原来睡了不是一晚,而是整整三日三夜。

窗外已是一片蔚蓝,阳光洒落海面,波光粼粼,犹如无数颗明珠熠熠生辉,随着海浪的起伏,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已经离开大晋了……”

为了避免惊扰当地道派与民众,此行线路并未从玉彻国上方经过,而是一路从大晋东延穿出,从东海海空前往北海。

如此一来,行程拉长,耗费的时间不可避免久了一些,但至少不用走走停停,面临一些宗派的盘问。

确认休息期间无人来访过,吴用起身烧水烹茶,坐到了靠窗边的卧榻,品茗休憩。

难得的安闲。

接下来的日子,吴用依然没有刻意强迫自己去修炼,只是在空闲时候才会对自己这大半年来的修炼做做整理,查漏补缺。

偶尔有人来访,都是派外的修士,见他房间里点着熏香煮着茶,一派安宁,便门也没进,只是借个由头过来寒暄,混个脸熟,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走,算是认识了。

日子过的很快,剑阁上就像与世隔绝的桃源之地,安宁得以致于让人忽略昼夜更替。

这一天,吴用熄灭熏香,推门而出,来到剑阁门堂外的露台上,发现这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吴兄。”

“师叔。”

“吴道友。”

……

见他出来,众人纷纷与他招呼。

徐飞严笑着问道:“师弟这些天休息的如何?”

吴用不好意思说道:“我是休息好了,就是让师兄驾阁走了一路,实在忏愧。”

“这艘剑阁本就是我所领用,只有我能操控,说什么忏愧。”徐飞严挥手示意不打紧,随后指向海面,“再有一会儿就到了。”

说罢转头看向身旁,“章师侄,你去看看还有谁没出来的,知会大家一声,就说我们马上要到了。”

“是!”章姓师侄回身入阁。

两人说话间,狭长的海岸线已是出现在吴用的视野之中。

这一次登陆,并非是吴用上次落脚的虎口峡,虎口峡位于小极北东南向的位置,而这一次,他们是在阴景宫附近的海岸登陆,是在小极北的东北方向。

相比较虎口峡那座寒潭派用于与小极北内地贸易的港口,这一处登陆口截然不同,高大的黑色山崖几乎遍布了整条海岸线,宛然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寒风在崖壁留下了数不胜数的痕迹,犹如满面风霜的老农脸上那横生的皱纹,沟壑遍布,但要以为这便易于攀爬,那却是异想天开,寒风所过,水汽冻结,崖壁表面覆盖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坚冰,光滑、冻骨,凡人赤手摸上去,皮肉就要被粘住,强行攀爬的唯一的下场只有皮开肉绽,坠崖后尸骨无存。

即便是修士想要腾空跨越,寒风亦是一道无情的屏障,哪怕筑基修士飞及崖巅,也会被寒风冻僵,金丹修士或许穿越无碍,但这只是阴景宫的第一道壁障,翻阅这片黑色山崖,等待他们的是后方的山门大阵以及阴景宫弟子的严防死守。

如此天然守地,不得不说阴景宫不愧为当世大派之一。

海岸线越来越清晰,剩下的人也都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徐飞严掐出法决,剑阁的遁速登时放慢,自高向下,滑行而去。

海岸线边,有不少阴景宫弟子巡守,此刻都注意到了海面上的动静,剑阁上那附带着的犀利剑意,一下子让所有人意识到这是峨眉的人到了。他们很少有人离开过小极北,峨眉弟子除了吴氏族地那边驻守的一批,平素便很少见过其他人,此时全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目不转睛,想看看能被派来执行如此险峻任务的是何方神圣。

靠近海岸,剑阁缓缓停驻,气浪翻冲到海面,海水激泊,浪头翻滚打向岸边的礁石,溅起层层水花,哗啦作响。

吴用仰头,从这个角度看,这面黑色的寒冻崖壁更加显得奇巍。

一道遁光从崖巅纵落,转眼来到了剑阁跟前,灰色遁光一闪而消,一个穿着棕色长衫的青年走了出来,笑着拱手,“可是大晋来的远友?在下阴景宫范云,见过诸位道友。”

徐飞严回以一礼,笑道:“峨眉徐飞严。”

范云伸手作请,“诸位远道而来,风尘辛苦,请!”

他纵起遁光腾空,徐飞严收了剑阁,带着众人跟上脚步。

来到半空中,寒风中云雾缭绕,以为要翻过这座山壁,谁知云层上忽然探下来一个巨大的头颅,形如犬狼,但头生双弯角,鼻大如缸,眼珠子血红滚圆,表面没有皮毛,而是长满了一片片灰黑色的鳞片,一只巨大的短喙,浑然一个四不像。

薛平等人一惊,因为他们从这透露上感应到了浓重的阴气,不少人把手伸进了怀中,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徐飞严连忙叫住众人,“慢来!切勿动手,这是阴景宫的蚩狼前辈。”

吴用心奇怪,这便是蚩狼?据说是一头自阴景宫立派起就存在的异兽,详细不得而知,只清楚这当年是丰都老祖的坐骑,丰都老祖飞升后,其一直留在阴景宫,看护后辈子弟。

薛平等人这才放下戒备,显然也都听过这位蚩狼前辈的名头。

蚩狼瓮声说道:“剑意……峨眉来的?”

它的鼻头轻嗅,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忽然像是闻到了什么,往前探了一探身子,巨大的头颅一部分钻出了云层,凑向人群。

众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没想到蚩狼停住了,正对在吴用的跟前,又嗅了嗅鼻子。

“你身上……有你家老祖的气息?”

它血红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吴用犹豫了下,一拍后背的剑匣,“啪嗒”一声,匣盖打开。

“前辈感应到的气息可是来自我这对飞剑?”

蚩狼再次凑近了些,鼻头微动,面上露出了极为拟人的恍然神色。

“果然是,这是你家老祖的佩剑,若我没记错,是那一对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他将佩剑传你,你是他的弟子?”

众人惊讶,他们知道吴用的不一般,但不知道吴用居然得传了峨眉老祖的飞剑,尤其是范云,见吴用引得蚩狼前辈的注意,嘴里默念“吴用”二字,似有所忆,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异,显是记起来吴用究竟是何人。

吴用拱手见礼,“晚辈吴用,并非祖师弟子,晚辈师承祖师座下八徒,是如今峨眉三代弟子之一。”

“原来如此。”蚩狼颔首,但话锋一转,“不过很奇怪,你身上还有一股气息,我很熟悉,但又很微弱。”

吴用心下微动:【他在说你?】

邯鼓没好气道:【管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这头蠢狼。】

吴用转而问道:【师叔祖?你?】

伏龙剑默默说道:【不,他是指你老师镇压的那家伙,他们是旧识。】

老师镇压的……吴用脑子一转,立马想到了千仞壁下地坑内的那只巨大的血色眼珠:【那家伙?它究竟是什么?】

伏龙剑没有正面回答,只告诉他:【你该知道时,自然就会知道。】

蚩狼兀自说道:“是了,你能得传你家老祖的飞剑,认得他也很正常,怎么样,这家伙近来可好?”

吴用犹豫着说道:“一切安好。”

他其实对此不甚清楚,但至少那家伙只是被师父镇压,没有性命之忧。

“那就好,那就好!”蚩狼眼中流出一丝释然。

徐飞严、郁薇等人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蚩狼巨大的脑袋缩回云层之中,语气不再有任何的波动,淡声问道:“范云,可是要带人进山?”

范云回神,连忙躬身,“蚩狼前辈,峨眉与众大晋道友来访,请开山!”

蚩狼巨大的鼻洞中呼出一股炽热的白气,大地震动,山崖抖栗,在众人视线之中,漆黑的山壁表面竟然开始多处隆起,宛如青筋一般,遍布整面山壁。

“这山壁……”

薛平等人眼皮狂跳,他们看得清楚,这蚩狼居然和这面山壁是一体的!那隆起分明就是蚩狼的身体——不!应该说是蚩狼的血管!?

强劲有力的蠕动,犹如心房的脉管,将血液输送往它们应该要去的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吴用也不例外,究竟是蚩狼藏身于这山壁,还是山壁本身就是蚩狼,亦或者……是有人将蚩狼炼入了这面山壁?

漆黑的崖壁开始左右两分,宛如一扇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山石从崖巅滑落,风卷碎残云,岁月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

“进去吧。”

蚩狼淡淡的声音从云层上方透落。

范云恭恭敬敬躬身谢礼,转身对吴用等人摆臂,“诸位,请!”

一行人随他入山,更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两侧打开的山壁上,“血管”断裂的切面清晰可见,漆黑的“血液”从崖壁流淌而出,滴满了整面山壁。

他们每前进一丈,身后的山壁便缓缓合拢,那一根根“血管”仿佛有自我意识,重新互相接连到一起,山壁如同皮肉,粘连贴在一起,严丝合缝,仿佛不曾分开过。

云迷雾锁,但偏又大气磅礴,不带任何的诡谲阴森,薛平等人震撼无言,穿行在山体间,犹如行走在传闻中那座真正的酆城鬼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