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琼抬起头细细打量起那说话的女子。
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灵动有神，顾盼之间有一股娇憨之气。
这不是沈清欢吗？
盛琼心中一惊，几乎要脱口而出。
沈清欢，永昌伯爵府的嫡长女，是她幼时的手帕交，两人情同姐妹，无话不谈。
只是后来……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掩去眼底的情绪。
沈清欢却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眼中闪着几分狡黠。
盛琼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沈清欢这是在帮她。
一时间，亭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不少贵女都注意到了盛娇娇身上的彩衣，纷纷出言夸赞。
“这料子可真好，是蜀锦吧？这绣工也精致，怕是宫里的绣娘也难绣出这般精美的花样。”
“是啊，这颜色也衬人，娇娇穿上这身衣裙，简直像是仙女下凡一般。”
听着众人的赞美，盛娇娇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都是爹爹和哥哥们疼我，特意为我寻来的。”
“这位姐姐倒是好福气，有这般疼爱你的家人。”有人羡慕地说道。
也有人注意到了身着素衣的盛琼，好奇地问道：“盛五小姐穿得如此得体，家中姐姐倒是略显寒酸。”
没等盛娇娇开口，张秋忆便抢先道：“她身份低微，哪里配穿这样的好东西？”
就在这时，亭外传来个戏谑的声音。
“哦？是谁配不上本宫送去的彩衣？”
这声音……
盛琼的心猛地一跳，她抬起头，循声望去。
是萧远寒！
“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见到太子，皆是一惊，连忙跪地行礼。
盛娇娇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会屈尊来参加花神会。
她下意识地往人群后面躲去，生怕被太子看到自己身上的彩衣。
萧远寒似笑非笑地盯着盛娇娇，缓缓开口：“你，上前来。”
盛娇娇浑身一颤，她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太子面前。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太子的眼睛，心中祈祷着太子千万不要认出她身上的彩衣。
“这身彩衣倒是眼熟得很。”太子缓缓开口，嗓音中带着几分玩味，“像极了本宫前几日送给盛家大小姐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盛琼和盛娇娇身上。
谁也没想到，盛琼竟然会和太子有关系！
盛娇娇更是如遭雷击。
看她那惊惶失措的模样，眉头微挑：“这彩衣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盛娇娇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八角亭外，乌压压跪倒一片，盛家众人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盛渊更是直接膝行几步，重重地叩首在地，颤声道：“臣盛渊，参见太子殿下！”
他心中已然明了，太子此番前来，定是为这彩衣之事。
盛渊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萧远寒的目光从盛娇娇身上移开，落在了盛渊身上，眸中寒意更甚。
他薄唇轻启，声音冷冽如冰：“盛大人，令嫒不答，你来告诉本宫，可是盛家阳奉阴违，将本宫送与盛大小姐的彩衣，转赠给了令嫒？”
盛渊闻言，慌忙叩首：“殿下明鉴！臣不敢！臣万万不敢！这彩衣是琼儿她心善，见五妹妹喜欢，便借与她穿的。”
“哦？”萧远寒挑眉，转头看向盛琼，“盛大小姐，是这样吗？”
盛琼紧咬着下唇，贝齿几乎要将唇瓣咬出血来。
“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盛琼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但在这寂静的八角亭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萧远寒何等聪慧，自然听出了盛琼话中的深意。
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盛娇娇那华丽的彩衣，又落在盛琼那灰扑扑的粗布麻衣上。
“盛五小姐盛装打扮，光彩照人，盛大小姐却灰头土脸，形同乞丐，这就是盛大人所谓的借？”
这毫不留情的质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陆婉清再也坐不住了，慌忙跪倒在地，颤声道：“殿下息怒！琼儿刚被赦免回府，身子不适，不宜太过招摇，这才让她这般穿着的。”
萧远寒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盛琼身上。
盛琼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身子微微一颤，而后深深朝着萧远寒拜了下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染开深色的水渍。
那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让人心生怜惜。
在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盛琼的沉默背后藏着什么。
盛思哲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前，一把抓住盛琼的胳膊，厉声喝道。
“姐姐！你倒是说话啊！你这样是
要让全家都给你陪葬吗？”
盛琼被他抓得生疼，却依旧没有说话。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盛思哲，看着盛渊，看着这满亭的盛家人。
盛家众人见盛琼这般模样，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今日之事若是不能给太子一个满意的交代，盛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萧远寒看着盛琼那沉默的模样，心中冷笑更甚。
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无情：“既然盛大小姐不愿说，那本宫便替她说，来人，治盛家管教不严，欺凌嫡女之罪！”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盛渊彻底慌了神，他顾不得尊严，连滚带爬地来到盛琼面前，声嘶力竭地吼。
“盛琼，你当真要看着我们盛家满门抄斩吗？你倒是说话啊！”
盛琼却在此时瑟缩了下身子，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衣袖落下，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触目惊心。
众人见到这一幕，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惊骇不已。
堂堂侯府嫡女，竟会遭受如此虐待？
盛渊看着盛琼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心中又惊又怒。
他对上萧远寒的目光，浑身止不住发抖，他咬牙，语气带着几分哀求的开口。
“琼儿，你倒是说话啊，你替爹爹说句话，替盛家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