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琼缓缓放下手臂，她抬起头看着盛渊，眼中一片死寂。
“父亲从小教导女儿要诚实，女儿在太子殿下面前不敢说谎。”
盛琼的话像一滴冷水落入滚油，瞬间炸开了锅。
八角亭内本就凝滞的空气，此刻更是沉闷得令人窒息。
盛渊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变幻莫测。
“你这是什么意思？”盛渊紧紧咬着牙，恨不能将盛琼这个不孝女生吞活剥。
“女儿不敢欺瞒太子殿下，若是顺着父亲的话说，那便是欺君罔上，女儿实在是忠孝两难全。”
萧远寒静静地看着盛琼，眼中闪过笑意。
他自然明白盛琼是在借他的手，来对付盛家。
不过他很乐意配合她的演出。
“姐姐！”盛思哲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盛琼的衣领，“你别胡说八道了，你身上的伤分明就是自己弄的。”
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你就是想趁机嫁祸给盛家，好让盛家万劫不复！”
盛琼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脸色涨得通红。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盛思哲那张扭曲的面孔，冷冷勾起唇角。
不过仅仅一瞬，便恢复之前那副委屈的样子。
她眼中蓄满了泪水，断断续续开口。
“四弟觉得有谁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来做筹码？又有谁会蠢到对自己下如此死手？”
她转头看向众人，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我本是不想说的，可家中弟弟信口雌黄，我不得不替自己申辩。”
她可怜巴巴地对上萧远寒的目光，眼眶泛红，“太子殿下要是不信，可以派嬷嬷查看，臣女背后也有伤痕，难道这些也是臣女自己弄的吗！”
盛琼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皆是哗然。
盛思哲愣愣地看着盛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亭内众人听到盛琼的反问，再看看盛思哲的失态和盛琼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那些原本还对盛琼抱有怀疑的人，此刻也开始动摇了。
“孽子！还不快放开你姐姐！”盛渊怒吼一声，一脚踹在盛思哲的膝盖上。
盛思哲猝不及防，直接跪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殿下息怒，都是臣教子无方，才让这孽子口出狂言，冒犯了殿下和琼儿。”盛渊说着，又狠狠地瞪了盛思哲一眼，“还不快向你姐姐赔罪！”
盛思哲心中虽然不甘，但却不敢违抗盛渊的命令。
他低着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错了……”
萧远寒冷冷地扫了盛思哲一眼，目光又落在盛渊身上：“这就是盛大人所谓的教子有方？弟弟对长姐出言不逊，甚至动手相向，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我错了，未免太过儿戏。对盛大小姐来说更是不公。”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盛琼：“盛大小姐这位好弟弟，方才可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盛琼只是垂眸不语，仿佛周围的事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八角亭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亭檐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更添了几分压抑。
盛思哲闻言，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惊恐地看向盛渊，又转头看向盛琼，眼中满是哀求：“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我只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我不是故意的！”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盛琼面前，顾不得膝盖的疼痛，伸手想要抓住盛琼的衣摆，却被盛琼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盛琼垂眸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她缓缓开口，转头看着盛思哲，似笑非笑开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父亲常说盛家家教森严，规矩不可破。你今日所犯之过，若是如此轻易揭过。否则岂不是辱没了盛家的门楣？”
她字字句句都站在盛家的立场上，让人无法反驳。
盛思哲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他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地瞪着盛琼，声音嘶哑而扭曲：“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盛琼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雨丝飘落在她的身上，打湿了她的衣裳。
盛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盛琼这是在逼他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对盛思哲施以家法。
可是他怎么下得去手？
旁边正抱肩看戏的萧远寒不满地蹙起眉头。
“看来盛大人还是不够重视家规，不如本宫来帮你一把？”萧远寒说着，缓缓起身，目光冷冽如刀。
盛渊心中一惊，连忙跪倒在地：“殿下息怒！臣这就将人带回去，家法伺候！”
萧远寒脸上的玩味加深，抬手拍了拍掌心，“不必，本宫早就有所准备。”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小厮抬着根粗大的木棍走了进来。
木棍上还沾染着斑驳的血迹，让人看了觉得触目惊心。
盛思哲看到那根木棍，吓得浑身发抖。
“父亲！不要啊！我真的知道
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祈求有人能救救他。
盛渊终究是不忍，缓缓偏过头去，眼角似乎有浑浊的液体滑落，却又很快被他用衣袖拭去。
他紧紧闭上眼睛，不愿再看眼前苦苦挣扎的儿子。
陆婉清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她猛地扑到盛思哲身边，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哲儿，忍忍，忍忍就过去了！只要你熬过这一遭，咱们盛家就有救了！你爹爹都是为了盛家，为了我们啊！”
盛思哲面如死灰，他清楚父亲母亲已经有心无力。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呼喊，只是紧紧攥着陆婉清的衣袖，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母亲的衣襟。
盛琼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提不起半分多余的情绪。
这就是她的家人，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场荒诞的戏码。
萧远寒负手而立，唇边噙着玩味的笑意，欣赏着这出由他而起的好戏。
他微微抬手，示意行刑的侍卫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