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寒见她打量着庄子,便开口解释道:“这处庄子,是我母后当年在时住过的。她走后,本宫念着往事,也未曾修缮。”
盛琼闻言,心中了然。
她早听闻先皇后出身寒微,素来节俭,此番光景倒也算是正常。
两人迈步走进庄子,穿过前院,便见一老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老妪听到动静,连忙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是萧远寒时,浑浊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哎呦,您怎么来了?”老妪激动地站起身,踉跄着步子迎了上来。
“陆嬷嬷,您不必多礼。”
萧远寒上前扶住老妪,眉眼间是难得一见的柔和。
他转头看向盛琼,介绍道:“这是本宫的奶娘,陆嬷嬷。”
盛琼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陆嬷嬷安好。”
陆嬷嬷仔细打量着盛琼,见她容貌清丽,举止得体,眼中满是赞赏之色,笑得合不拢嘴。
她拉着盛琼的手,上下打量,越看越满意,转头对萧远寒说道:“殿下,您和这位姑娘,可是好事将近了?”
萧远寒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轻咳一声,连忙解释道:“您误会了。”
陆嬷嬷却是不信,笑眯眯地说道:“您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老奴。您打小就是老奴带大的,您心里想什么,老奴还能不知道?”
盛琼见萧远寒泛红的耳尖,心中暗自好笑。
她不好见萧远寒独自为难,连忙开口打圆场,转移话题:“陆嬷嬷我这肚子有些饿了,不知这庄子上可有吃食?”
陆嬷嬷一听,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懊恼道:“哎呦,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都忘了这茬儿了。姑娘您稍等,老奴这就去给您准备吃的去!”
说着,她便急匆匆地往厨房走去。
见陆嬷嬷走远,盛琼忍不住转头看向萧远寒,眉眼弯弯。
她话中带着几分娇俏,此时听起来倒是同寻常姑娘没什么两样。
“这次,倒是我救殿下于水火之中了。”
萧远寒听见这话,眉眼也跟着松散下来。
而后他提步,将盛琼领到一间偏院。
“你这几日便在此处歇息,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盛琼点点头,谢过萧远寒,而后取过纸笔,写下一张药方递给他:“这是内服的方子,切记每日按时服下。”
萧远寒颔首,将药方仔细收好,唤了声:“福德。”
候在外面的福德应声而入,躬身听令。
“去,按这方子抓药,务必亲力亲为。”
“奴才遵命。”福德接过药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盛琼待福德离去,走到门边,探头朝外望去。
“秋月。”她轻唤一声。
守在院外的秋月闻声,连忙小跑过来。
“我与殿下有要事相商,你且在外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秋月心领神会,郑重应道:“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守好此处。”
盛琼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回到屋内,将门窗一一关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身看向萧远寒,正色道:“把衣服脱了,到床榻上躺好。”
萧远寒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唇角微扬,竟也未曾多问,依言起身,缓缓解开衣带,而后从善如流地在床榻上躺好。
盛琼见他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惊讶。
她与萧远寒虽有合作,但说到底,彼此之间仍隔着一层。
可他竟如此信任自己,全然不设防,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盛琼压下心中的惊讶,走到床边,拿出自己的银针。
萧远寒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面色不改半分,饶有兴致问道:“盛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闭嘴,信我就行。”盛琼睨了他一眼,不见半分笑模样。
萧远寒见她如此,也知道此时并非玩笑之时,便也收敛了笑容。
盛琼凝神静气,捻起一枚银针,找准穴位,果断地刺了下去。
针尖刺破肌肤,萧远寒的眉头微微蹙起,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接下来几针会越来越疼,你忍着点。”
“本宫在战场上受的伤,比这还要疼上百倍。你尽管扎便是。”
盛琼不再言语,手中的银针飞快地落下。
从始至终,萧远寒都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盛琼看着他这般隐忍的模样,也不由得觉得敬佩。
最后一针落下,盛琼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这针可以暂时封住你的心脉,防止毒素蔓延。不过在此期间需要寄平心静气,不可动武。”
萧远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山上,从前可生长菌子?”
盛琼收起银针,冷不丁问道。
萧远寒略一思索:“似乎是有,从前见母后进山采过。”
盛琼闻言,心中了然:“你这药里最关键的一味药,生长在潮湿阴暗的地方,今
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去寻。”
这时,萧远寒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琥珀。”
盛琼一怔,不解其意。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从窗外一闪而入。
“主子有何吩咐?”
来人是个女子,一身黑衣劲装,腰间悬着一把短剑,眉宇间透着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
一看便不是个好招惹的角色。
“这是本宫的暗卫,琥珀。从现在起,她便跟着你,听你差遣。”
盛琼瞧着跪在地上的人,又抬眸看向萧远寒,眸色逐渐变得复杂。
萧远寒将自己的贴身侍卫让出来,足以见得对自己的信任。
盛琼本想拒绝,可念及自己身边并无可信之人,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如此也好,也算是解了我眼下的困窘。”
琥珀单膝跪地,抱拳垂首:“属下琥珀,见过盛姑娘。主子有令,往后属下这条命便是姑娘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定会护姑娘周全。”
盛琼连忙伸手虚扶一把:“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琥珀站起身,便又听见盛琼开口。
“明日劳烦你随我一同上山。”
夜幕降临,用过晚膳的盛琼在院中消食,忽闻一阵细微的声响。
她循声望去,只见陆嬷嬷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身形佝偻,似有无限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