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其他犯人混了个熟——
那些人都是低阶的散修,原本听说宁家招客卿和弟子,没想到来了后便被喂了药,日日得受蛊虫煎熬,替宁家子弟当“原料”。
是的,“原料”,蛊虫肚子里的那些灵力当然不会是白来的,这些人便是他们的食物。
等到喂得撑了,再由蛊虫将灵力灌入“灵草”之中。
那又是另一批“自愿”吞下丹药,只求一些粮食、碎银,甚至只求几两草药、一口棺材的凡人了。
而且因着非是血亲,最后取走灵力后,基本苟延残喘几日便死了。
怪不得,宁裕空要说他“幸运”呢。
宁祐心里燃起了怒火。这群高贵的宁家人凭什么?
他呆了不过半个月,这牢中人少了好几个,估摸着不会回来了。
而他最早闯入这里时,所见到的那批人,早就一个都不剩了,其中一个……
当时见到他,见他一脸被吓到的神情,立刻跪下朝他磕头,一边哆哆嗦嗦道“救救我、救救我”。
他疑惑要怎么救,那些人挤在牢门前死死盯着他说,给我们一把武器就可以!
他递出了自己的刀。
然后看着那群人欣喜若狂,先是跪着的人,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脖子,再是旁边的人……他们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欣喜若狂地自杀了。
宁祐差点疯了,被闻讯赶来的宁裕空带走——他至今不知道他闯入这里,是不是宁裕空又一个用来让他认清的陷阱。
他那时候大病一场,又乖了几日。
他永远不长记性,记不得打……现在刚吃过苦头,又蠢蠢欲动想要做些什么。他开始偷偷地筹备。
濯尔清却看得很心痛。
他痛恨命运捉弄,叫他没能救下宁祐,若他在身边,宁祐可以永远不记打,没有谁可以伤害他,逼他长记性。
再半月后,宁祐被带出了监牢。
服下双元定灵丹之后,宁祐驯服了许多,宁家人虽然想惩罚他,但宁裕空用了双元定灵丹,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日子过得很快,一日一日,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
宁祐没有再长大,他几年前就察觉到了,去质问时,宁裕空也不否认,只是看着他,告诉他,那是药浴的作用,他暂时不会老,也不会死——暂时,因为没有人知道这种药到底能延续寿命多久。
第二十二年,宁祐又做了一件大事。
他在宁家家主——此时家主已经是宁裕空了——的诞辰宴席,无数仙家来贺之时,放出了所有被关押的凡人和低阶修者。
那些人闯入宴席,或哀嚎大哭、或求饶求助、或愤怒质问,把一切都搞砸,大厅上一片混乱。
主位上的宁裕空看向下方:“宁祐。”
宁祐从席间走出,他行礼道:“兄长大人。”
“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唔!”
他的话戛然而止,脸颊被打到一侧,他吐出血沫,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正收回手的宁裕空。
对方似乎很苦恼、很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弟弟,为什么总是给我找麻烦?”
然后下一刻抓住了他的头发,逼他抬起来,强迫他去看四周的宾客:“你以为,在这个时候放出他们,就可以让这些人讨伐宁家吗?”
宁祐头皮发痛,和那些宾客的眼睛对上,却忽然如坠冰窟。
那些人冷漠地看着他,看着这场闹剧,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在得知这些荒谬的真相后有什么反应。
“噗——”
他闻声回头,看见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修士,一脸不认同的笑意,手中剑插入了一个凡人胸口。
宁祐脸上镇定的神色忽然消失。
他开始慌乱起来,四周越来越多的修士动手,那些凡人和低阶修士宛如地上的野草般轻易被割下一茬又一茬,血流成河,流到宁祐与宁裕空脚边。
有的人死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也有的人开始往外逃,被赶来的护卫一剑穿心,或者被身后人随手甩出的一道灵气碾死。
“不……不,等等!”宁祐发出惨叫,“住手——!住手!”
宁裕空制住他,轻声说:“是你的错。”
“你非要带他们逃走,才会如此。”
【放屁!】玄枵怒吼,好像这样他的声音就能传到过去的、一脸泪水的宁祐那里。
但宁祐听不到。
他只能流着泪,看着那些逃出来的、充满希望地来到宴席求救的人,一个一个倒下。
直到最后一个。
那个中年人擦拭着手上鲜血,看向宁裕空:“你这兄弟,不大懂事。”
“我会罚他。”宁裕空说,“诸位见谅,我家弟弟年幼,难免顽劣。”
“来人。”
有仆从附耳过来,他说,“把这里打扫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