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绝望对寻常女子而言，是难以想象的。
所幸谢令婉此生跟寻常两字犯冲，不过是些许涟漪。
“谢姨……我能解释的……”
季晏清强行挤出一丝笑意，慌忙解释道。
“谢姨？”
谢令婉满是错愕地望着季晏清，酷似媚狐的眼眸透出盈盈哀怨，眼泪立刻就要岀来，她紧抿红唇道：
“我打扰你们……放下新酿好的果酒就走……晏清以后也别再来看我，免得叫姬女侠，还有苏姑娘误会……”
看见泪滴不断从她香腮边淌落，季晏清疼得心如刀绞，数载春秋朝夕相处，相互慰藉，他还没见过谢姨这般委屈过，连忙拉住她的皓腕，硬着头皮陪笑道：
“今婉，此事错在我，都没来得及跟姨讲姬女侠到长安城的事情，真是不孝侄儿，理应向谢姨道歉的。”
“你没错，是姨心胸狭窄……就不该管你的……”
谢令婉扭动肩膀挣扎，泪眼婆娑，但那艳红剔透的唇却挑起不易察觉的浅笑，就像是一只魅惑众生的千年妖狐，边欣赏着自己心仪的猎物越陷越深，边舔舐鲜血。
她将病态的爱意深藏心底，仅表现出幽怨与伤感。
要是过快露出狐狸尾巴，会把猎物吓跑的。
不知为何，季晏清忽然脊背生寒，那种感觉令他心悸，仿佛是那离洞穴很远的幼兔，被藏在暗处的狐妖默默注视。
那是种看待猎物的眼神。
狐妖很美，美得使他放松警惕，甘愿被撕咬咽喉。
季晏清下意识地朝宫裙美妇瞥去，很多事情他没证据，却不妨碍他猜测能猜得很准，有些时候主观感受格外值得依赖，就像是楚倾窈在捉奸方面的敏锐感知。
思索片刻，他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再度握紧谢令婉刚刚抽回的白皙柔荑，温柔地说道：
“令婉对我疼爱备至，即使晏清这做侄儿没有丝毫孝心，也不敢将于姨晾在院内，可否随我进亭一叙？”
“……”
谢令婉本就是佯装恼怒，见自家侄儿倒还残存些良心，未曾做喜新厌旧的薄情郎，便装着不情不愿地被他拉进静心亭里，她倒要看看那小狐狸精有何本事。
“谢夫人，好巧。”
姬清焰扭捏地起身行礼，勉强挤出讪讪的微笑。
“从邺城到长安千里迢迢，能跟姬女侠重逢倒真是有缘。”谢令婉坐姿颇为优雅，那股哀怨伤感顷刻便消散如烟，她闻声偏移螓首，勾起红唇，露出一抹微笑：
“这世子府邸虽然仍有闲置的厢房，但晏清毕竟是男子，还跟一位苏姓姑娘私定终身，圣贤有言……男女授受不亲，女侠若有事要留在长安，可搬到我那里去。”
言色婉转，但话里的敌意却是任谁都听得出。
“我在这里挺好的，多谢夫人。”
姬清焰抱拳应道，语调虽弱，气势却分毫不输。
在邺城初见时，她就对谢令婉好感有限。
原因无他，这妩媚少妇不知廉耻，与自家侄儿勾搭在一起，且她容貌艳若桃李，身段风娇水媚，跟那茶馆说书人嘴里的狐狸精很是相似。
换而言之，假如世上真有狐狸精，那就该像是谢令婉这样的。
“若是女侠嫌昌兴坊清冷，我也可以帮女侠在长安最好的客栈里订一间上房，所有花销都由我来出钱。”
谢令婉从盘里捻起一块山楂糕，送到季晏清嘴边喂他，似是在宣誓主权，可随后她却蹙起眉梢，神情稍显疑惑。
这山楂糕为何没有点心斋的标记，莫非是晏清在街边脚店买？还是苏姑娘送来的？
所幸未等她联想到潇湘阁花魁，便听见姬清焰一本正经地说：
“抱歉，我跟谢夫人不甚熟悉，不敢受此恩惠。”
姬清焰不假思索地拒绝，言语颇为直接，她本就是江湖女侠，说起话来不喜同世家小姐般弯弯绕绕。
当然，魏王世子除外，他也算是唯一的特例。
“姬女侠此言差矣，你对晏清有救命之恩，我这做姨的自然要想着报答，否则良心上过意不去的。”
谢令婉深吸一气，微笑着说，可她藏在桌底的那双纤纤玉手却悄然紧握成拳，雪肤表面青络蜿蜒，好似一朵盛开的畸形病态之花。
“既然是季晏清欠我的情，那就叫他自己来远。”
姬清焰冷冷地应道，言语间的火药愈发浓烈。
“我是他的姨……”
“但你也只是他的姨而已。”
此话一出，两人突然陷入沉默。
谢令婉先是愣神，旋即迷茫，继而像是心脏被狠狠地划了一刀，痛得在滴血不止。
痛，太痛了！
修罗场近在眼前，季晏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慌忙打圆场道：“晚春明媚，长安城郊有片桃花林，正开得鲜艳漂亮，我刚好也在府里闷得要死，择日不如撞日，就当本世子携两位姑娘踏青赏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