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她却难以狠下心来,甚至还没过问,心底就开始替他辩解。
诚如教主所言,这世间最歹毒,最难解的奇毒,并非在蛊毒邪铃之中。
而是一个情字。
强行抑制住汹涌的怒火后,伶雀决定先听他的解释,再徐徐图谋。
在数万征西骁军周遭对魏王世子拔剑相向,无论如何想,都像在自寻死路。
再者,她哪里舍得向白衣似雪的俊美少年刺出一剑。
那是此生她唯一的徒弟,此生唯一的情郎。
如果硬要她在情郎与圣教间做出选择,她恐怕会以自己的死亡终结这场选择。
“刚刚的话......你没在开玩笑吧?”
伶雀竭力挤出一丝浅笑,紫眸简直是在祈求他做出肯定的回答。
然而,季晏清轻轻摇头,应道:
“此等要事,我向师尊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
伶雀再是难以忍受,眼眸泛红,叫喊着质问道。
季晏清并没理会她情绪化的言语,像这般情况先寻出问题的关键永远是最优解,软语安慰的作用相当有限。
“我从没想过背叛圣教,将魔教的暗桩撤出西域,也只是为避免徒生毫无意义的杀戮。”
季晏清抬起眼眸,望向绝美玉靥略显苍白的伶雀,轻声说道:
“我若真想背叛圣教,何必向雀儿解释,就此欺瞒过去,或者撤去神识遮掩,直接叫这数千虎豹凶骑将魔教圣女就地格杀,博此功劳岂不是更好。”
听闻此言,伶雀觉着有些道理,似乎只要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便是有理的。
魏王世子已然炼化蛊毒邪铃,真要动起手来,能赢他的怕是只有三仙九圣。
她桃花眸间薄怒之色未消,皎酥莹白的柔荑紧紧攥着,露出剔透蜿蜒的青络,她语调冰冷:
“继续说。”
“以勾结魔...圣教的罪名,先斩凉州刺史,引驻扎张掖的虎豹凶骑南下,彻底掌握凉州八郡领地,调兵总需要理由,凭借凉州八郡加西域之地与炎夏朝廷相峙,静待时机变化,是我与季阳半年前就定好的策略。”
望着伶雀憔悴苍白的玉靥,季晏清何尝不是心疼得很,他将双手笼在袖间,缓缓说道:
“提前撤出圣教暗桩其实是在救他们性命,跟圣教合作,征西骁军里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
“所以......剿灭圣教残党便是你给朝廷的理由。”
伶雀娇躯轻颤,紧抿着艳红剔透的唇瓣,莫名有些紧张。
她忽然发现新收的这位嫡传弟子,远比她想象的来得更为阴险狡诈。
季晏清像是条蛰伏在湖泊里的巨蟒,寻常时分湖面平静,水草丰美,众多生灵皆来此觅食。
只有少数猎物会敏锐地察觉到湖里摇曳的阴影,但它们发现阴影之时,也正是它们被巨蟒吞噬之时。
他能真心对她这道侣兼师尊,但对圣教的忠诚又有几分可信。
这般的狡黠狠辣,倘若被他掌控西北之地,恰逢中原动荡,那他会如何选择简直再清晰不过。
“你也想去争那张龙椅,蟒袍换龙袍?”
伶雀紫眸映出那袭白衣,有些茫然地问。
“蟒袍换龙袍?”
季晏清轻声念道,轻笑出声:“师尊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是什么?”
“季家只求自保,除此外再无其他念想。”
“那真话呢?”
“季家若想自保,要么蟒袍换龙袍,要么另寻赵家傀儡推上皇位。”
季晏清嘴角翘起一抹浅笑,稍显自嘲地说:
“不争即死啊,争过,总比等死好。”
“就......没有其他退路吗?”
伶雀莲步轻移,悄然靠近情郎,紫眸泛着泪光点点。
她原先的不满与怨恨,已然尽数转为对情郎的担忧。
她虽是西域圣女,却知道争炎夏皇位的凶险,那龙椅上坐着的是九五之尊,脚旁堆着的却是森森白骨。
“......有。”
季晏清沉默片刻,给出的答案叫伶雀很是意外,他轻声应道:
“我确实有退路,那便是与雀儿在圣教厮守终生,纵使炎夏洪水滔天,又与我有何干系,只是要我放弃藩王爵位的世袭罔替,辜负征西骁军将士们的信赖......”
“终生不再回故乡,不再见邺城郊外的那片桃花......”
“看着我爹枭雄日暮,死而无坟......”
不知为何,季晏清倏然举目望天,眼前不禁浮现出许多人、许多事。
有霸业宏图,亦有挥霍败家的老爹;有故乡故友,亦有他的红颜知己们......
除最后有关红颜知己的部分,其实跟他与圣女师尊讲的没多少差别。
来世间走一遭,总归要有点念想,否则与行尸走肉有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