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清挑起嘴角,觅雪俏颊绯红,那繁华的朱雀街道被璀璨灯火点缀,火树银花般的夜景令人感慨起长安城的熙攘繁盛,当真能光耀万年。
小道姑却无这许多的情思,她牵着他的手,期待到西市跟师兄一起买糖人吃。
……
翌日寅时,夜色犹如墨绘。
皇城含光门前,献宝的队伍已排得很长。
两列亲兵开道,身着紫袍的刘思成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缓缓停在下马碑前。见此情景,两名小厮搬来马凳,小心翼翼地把怀化将军扶下马。
前方,有斗牛服宦官走来。
糙黑肥壮的刘思成竟慌忙上前迎接,没有半点朔方镇守的跋扈,连脚步都踩得轻碎。
“刘镇守,今年来得可是格外早。”
“哎哟,汪督公您这是要折煞我啊,您叫一声老刘就成,不要见外,老刘我以后还得多多仰仗您。”
“汪某秉公行事,可没什么好仰仗的。”
汪竹蹙起眉梢,捋直稍皱的袖口,淡淡地说。
此话一出,刘思成笑容逐渐凝固,可转瞬间却变得更为谄媚,他看准时机,递上一份精美的礼单。
“一点礼物,待会儿我派人给督公送到府里。”
“汪某一阉徒而已,有胡饼井水便足够,刘镇守这礼未免太重。”汪竹浅浅扫过礼单,无不是价值千金的金银器皿,名家书画,甚至还有从草原逮来的奴隶。
清官本就难得,清宦更是凤毛麟角。
而眼前这位却是清宦里的权宦,以后写起史书来估计都要单开一章,弄得刘思成难以适应。
“督公真是品行高洁,令刘某钦佩。”
刘思成摩挲着手掌,突然问道:“听说春狩期间竟有魔教狂徒胆敢行刺,不知陛下龙体尚安?”
“陛下无恙。”
汪竹眸光一凝,出言问道:“刘将军您的四公子死在皇家林苑,被活活割开咽喉,您就不问问他?”
刘思成却是摆了摆手,轻笑着说:“我虽是宏儿的父亲,但更是陛下的臣党,君谓之臣,父谓之子,岂有先问小家之子,而后问九州万方之君父的道理。”
“将军当真是……忠君爱国。”
继而汪竹取出鎏金诏书,冷冷地说:
“陛下圣谕,刘思成跪地听旨。”
“微臣恭请圣安。”
“怀化将军刘思成本系微末小臣,蒙朕破格简拔位列重臣镇守之列,乃敢交通草原诸部,齐王逆党,图谋不轨,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诛,着及赐死。”
汪竹从袖间取出一柄鱼肠剑,递给他:
“刘镇守,您请便……”
“陛下,微臣冤枉啊!”
话音未落,汪竹猛地一巴掌将他抽倒在地,继续说道:“刘思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残杀破虏营三百一十九名将士,那可是受先帝御笔赐名的部曲!”
“督公……您,您一定要救我啊。”
刘思成泪流满面,哭着抱住汪竹的大腿。
汪竹面无表情,冷冷地说:“这道诏书先由本督公收藏,今后你若实心用事,效忠陛下,那这道诏书就算没有,否则本督公取你性命,就是代天行诛。”
“罪臣,谢过陛下隆恩。”
刘思成磕首道。
“你记住,无论是谁要你这样做,待会儿见到陛下切忌隐瞒,定要将实情如数招来,否则你全家老小性命难保。”
汪竹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多谢督公,多谢督公。”
“并非本督公救你,这是冯掌印的意思,他老人家心善……”
第三百零五章 赠以丁香染露
初夏清晨,徐徐凉风自窗外拂来。
季晏清睁开桃花眼眸,随即世界再度明亮,少年理着垂落的墨发,艰难地将自己从软榻上拽起。
怠惰是修道的死敌,需以自律克服。
那罗刹古宗的首席师姐若是能勤些,怕是早就剑心通明,突破到化境中期,岂会像现在这般落魄。
寄人篱下、复仇无期、屡次被道姑击败……
他可绝不会重蹈姬清焰的覆辙。
“嗯──”
枕边传来被吵醒的嘤咛声。
季晏清侧目看去,觅雪裹着轻薄的素色睡裙,如墨渲染的青丝披散在软榻上,玉靥清丽绝俗。
“师兄再陪我睡会儿吗~”觅雪睡眼朦胧,近乎本能地勾住他的脖颈,献上她散着栀子花的娇躯。
“少睡懒觉,有这时间多读些道门经典。”季晏清指尖轻戳剑仙少女的前额,语调显得颇为严肃。
“好师兄~”
觅雪继续缠着他,纤纤玉指胡乱扯着衣襟。
见师妹得寸进尺,做起贪得无厌的事,他觉得肯定是自己太宠的师妹缘故,致使她形成路径依赖,以为只要撒娇卖萌就能迫使他屈服。
看来重铸师兄威严已经刻不容缓……
季晏清轻叹一声,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