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在当着我哥面前一块儿说,但就先告诉你吧,我这月底要去英国待小半年,你让张叔来京市治病,一万块等你准备好了有精力开始做再说,我放我哥那里,你找他要。至于张叔治病,我先给你拿两万,剩下的前放在我哥那里,如果不够你再问我哥要。”
张小春咬着牙点头,心里酸胀得无以复加——什么钱办什么事,万一不够的情况,她都考虑到了。
她哑着声:“我借的一定会还!”
盛未夏噗嗤一笑抱住小春,把她鼻涕眼泪一块儿擦了:“我知道你一定会还,所以你得打起精神来,安排妥当张叔治病的事,然后好好研究怎么把那一万块投资搞起来,早点儿还上这笔钱,对不对?”
“好。”
“行了,你哭成这样,我哥都不好意思进来了,我去厨房看看他,顺便把我要出国的事跟他说一声。还有,我得把我哥和他的生意拜托给你,他脑子比较直,想的简单,我不在你的时候你替我上点心。行吗?”
得给她安排点分散注意力,又不太占用精力的事,否则情绪容易出问题。
“你放心!”张小春擦了把脸,此时心里虽然还是难受,但那股烦乱已经没了。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支棱起来,不光要把家里的事安排好,盛勇的生意也不能丢下。
她得对得起盛未夏全心全意的着想。
无形之中,原本只凭一口气吊着的精神,这会儿倒是真好了起来。
她重新坐回原位,把剩下还没统计完的销售和库存记录起来。
盛未夏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推开门去了厨房。
盛勇果然围着煤球炉子正发呆。
“哥。”
“怎么样?没啥事儿吧?”盛勇忧心忡忡。
他刚才听那一嗓子,知道出了大事。
盛未夏把张小春家里的事简要一说,然后说:“哥,我明天取了钱存你卡上,等小春要了你给她。”
“怎么不你自己给啊?”盛勇给她盛了一碗汤。
她一边喝一边说:“哥,我月底要去英国交换读书。”
盛勇又惊又喜:“啊?去英国?之前怎么没说起呢,那我……那我……”他一时语无伦次。
“之前没想到我能去。”盛未夏笑笑,“所以哥,你有事和小春多商量商量,她虽然没做过生意,但她妈一直做小买卖,加上她算数好,能给你把盈亏算明白,挑款式的眼光不敢说多好,可能比你还是强点儿。”
盛勇答应下来,但情绪不太高。
“哥,你怎* 么了?”
盛勇苦笑:“我就是有点慌。你看,刚小春算下来这些存货虽然我没花钱,照理应该是赚钱的。但按小春算的,算上人工费,铺子的租金,拉拉杂杂的一些损耗,居然没赚多少……”
“我嘴上说这月去南方找货,其实我心里没谱,你说,万一这些成本都算进去,还不如现在呢?小妹,哥心里很慌。今天一直在想,我可能不是这块料,要不还是你说干点啥,哥听你的。”
这话他今天已经脑子里倒来倒去好几遍了。
盛未夏把空碗重重放回盛勇手里:“我可不这么想,我不光觉得哥你能干成,而且一定能干得很好。”
盛勇不禁抬起头,看着白炽灯泡下目光坚定的小妹。
“你看,在我叫你出来帮我之前,你就在想出路了,这说明你不甘于平凡普通,有闯劲儿,后来我们一起做国库券,我只是看政策,做判断,但出力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你一个人带着现金,在两地之间奔波,从没出过岔子,这说明你胆大心细,再有,连续不停地坐火车,还要提防小偷和记者,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干下来了,这说明你能吃苦。”
“一个人,有闯劲儿,胆大心细还能吃苦,哥,你自己说,这样的人做什么不行?再退回一万步,难道你愿意回工厂拿死工资吗?”
自己出来干之后,再也干不了拿死工资的活了。
盛勇飞快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能。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做的算什么,但那些普普通通的小事,从盛未夏口中说出来,怎么就跟新闻联播记者的嘴一样,像抛了光。
他搔搔头:“可我也不懂那些时尚啥的,上回店员说有小姑娘拿着杂志来问,有没有这种裤子,咱是粗人,哪懂这些?”
“这有什么?慢慢来呗。等你生意做大一点,你还可以招个人专门给你做挑选的工作,现在没这本事也不怕,南方比北方整体时髦,你去挑那边的流行款回来卖,平时多看看街上的杂志,学人家一样拿本杂志去挑款。”
盛勇发现,他的小妹三言两语就把他的困难瓦解掉,那些拦路的障碍,在她口中都不值一提,而他自认为平平无奇的卖力,却被给予了高度评价。
但她说的对,他不能再过进厂打工的日子,于是他咬咬牙:“那行,我继续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