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 再过不久便至衙门散值的时辰了,遂他得在衙役们散值前赶过去。
于是, 他转身,将书铺的大门轻轻带上, 疾步朝着府衙走去。
不过奚口巷距离府衙稍远,走过去还是得费些时辰。
曹殊眉心蹙了蹙,他拭去额角的汗珠, 闷声继续赶路,身后渐渐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响。
一位赶着牛车的大爷路过,他见曹殊热得满头大汗, 好心地问:“郎君, 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曹殊闻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觉大爷是在同他讲话后,便抿起一丝浅笑,礼貌地回答:“大爷,我现下要府衙一趟。”
“府衙?”大爷摘下斗笠, 面上充满善意地笑道,“我家去正好经过府衙, 不如我捎上郎君一趟?”
曹殊思虑一番,欣然应允,他朝大爷作揖,温声道:“那就麻烦您了。”
“郎君何必客气,上来罢。”大爷摆摆手,笑道。
曹殊略微颔首,待他上了牛车后,大爷见他已稳稳地坐了下来,则是驱赶着牛,往前行驶。
再行驶了一段路后,大爷神情有些好奇,他一边驱赶牛,一边笑问道:“不知郎君去府衙做甚?”
“崇州过段日子不是要举行药斑布比试,我今日去府衙便是要去报名的。”曹殊不紧不慢地道。
“原是这样,想不到郎君你会制作药斑布啊。”大爷一脸稀奇地打量了一下曹殊,他收回了视线,看向前方,不由得感慨道,“说到这个药斑布,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咱们崇州的大户曹家。”
曹殊登时沉默下来,他未想到大爷会同他提及曹家,便双目静静地瞧着大爷。
大爷忍不住叹道:“曹家还未落魄前,家族世代为皇家上贡药斑布,曾养活了崇州千千万的农户与织户,这曹家的家主曹松又是咱们崇州的知州,那是何等的显赫,俗话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曹家说落魄就落魄,真是令人唏嘘啊。”
曹殊眼眸一黯,他心中微酸,下一瞬喉咙堵得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强颜欢笑地瞧着沿路的风景。
“郎君是不是怪我话多了?”大爷见曹殊迟迟不回话,便问道。
曹殊摇头,态度缓和地说道:“怎么会呢,我方才不过是在认真听您讲。”
大爷闻言,笑了起来。
晚风拂过,略微清凉,轻轻地吹起了曹殊的衣衫,他垂下头,神情不甚分明,掩于袖下的手逐渐攥紧,他压下心底的起伏。
不觉间,牛车行至府衙门口时,大爷‘吁’了一声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曹殊平复了心绪后,他跳下牛车,回头看向大爷,含笑道:“多谢您稍我一程。”
说着,他从袖子口掏出银钱要付给大爷。
大爷一惊,连忙地摆手,严词拒绝道:“不过是一段路,我怎好收郎君的钱呢。”
“大爷,要给的,我总不能白坐你的车罢。”曹殊蹙眉,正色道。
“那好,我就收下了。”大爷瞧着曹殊神情严肃,便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伸手接过银钱。
大爷走后,曹殊踱步至府衙的门口,所幸府衙的衙役们还未散值。
看门的衙役远远地见曹殊走近,便伸手拦住他,语气严肃地问:“来者何人?”
曹殊温声道:“草民曹殊,听闻此次崇州要举办药斑布比试,便特来报名。”
“怎来得如此之晚?”衙役闻言皱眉,没好气地责备道,“你再晚些,都要散值了。”
“是草民考虑不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草民计较。”曹殊低声道。
“行了行了,你先进去报名罢,进去找负责此事的郑大人,你可莫要错认了。”衙役数落了曹殊几句,瞧见曹殊态度良好,面色稍稍缓和,扬起下巴道。
“多谢。”曹殊颔首。
言罢,他跨过门槛,缓缓地走进了府衙中,寻了一会儿,终是寻见了衙役口中的郑大人。
郑铭曾经是曹松的下属,自然识得曹殊,先前曹松去世送葬那天,他也来前来相送,后因衙门有事便提前走了。
现下郑铭贸然瞧见曹殊,他神情有些惊讶,急忙地起身迎了上来,问:“三郎您怎地突然过来来?”
“见过大人。”曹殊朝他作揖。
“三郎您这是做甚?”郑铭无奈地扶住曹殊的双手,“来来来,您且随我来,我命人倒杯茶水给您。”
“不用……”曹殊下意识地拒绝。
郑铭怎么肯,他打量一下四周,见门口的衙役正在门口杵着,便伸手唤了一声:“来,你过来。”
衙役骤然被唤,神情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没错,就是你。”郑铭见衙役云里雾里的神情,有些不耐地道,“你过来。”
衙役急忙走至郑铭身前,谄媚地笑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去给三郎倒一杯茶水来。”郑铭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