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死了。”
春老鸨死死抓着莫母的手不放,嘴中却满不在乎地说道。
自莫家母女搬走后,王二日日同他哥王大, 闹得鸡飞狗跳。
今日绞了他嫂子新给他兄做的胡袍, 明日砸了侄儿侄女新得的玩物, 惹他们大哭后,他只顾放声嘲笑。
王大气不过,但每当举起棍棒要教训他时, 他就躲到王父王母身后,让王大没了法子。
一日,王大趁王父王母出门赶集时,将床上睡懒觉的王二捆了,送去服了徭役。
只是没成想, 王二这般不中用,竟没挨过半月就死了。
因着王二的死,王家父母以泪洗面, 成日埋怨王大, 惹得王大带着妻儿躲到了他当役头之地。
去岁,官府传来王大当役头被造反的役民围攻, 死无全尸的消息。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王家父母领了抚恤金,却还托人带着他们去王大当役头之处找儿媳和孙子。
最终, 仍是他们老两口独自回来的。
因他们口风紧, 大家不知是王大的妻儿一道没了, 还是失踪了,还是不愿同老两口回来。
随着王大一家威慑的消失, 街坊邻里越发想念接生实惠又安全的莫母,擦门外的招牌都更勤了两分。
听着春老鸨的描述, 莫家母女心头再无半点波澜,那些往事早已困不住他们,就算现今王二没死,她们也断不会再怕了。
吃完陈年旧事后续瓜,莫母抽掉春老鸨的手,同莫婤一道跨出里屋,差些同捧着书卷,颔首奉读的胡生撞个正着。
匆匆道歉后,他们回了莫家小院,见张妈妈等人已等在院门外,莫婤忙拎了包袱欲同她们一道回府,却被莫母拦了下来。
莫母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救我女儿。”
“春老鸨的?”
见着这明显仓促偷摸下写出的字痕,莫婤心头一震,这分明是求救信!
难怪春老鸨不愿让莫母走,难怪春老鸨方才一直抓着莫母。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接生时,胡生应是一直贴在房门外,在她突然出屋拔韭菜时,方躲不及,才会被她一爪子揪了进来,不过也算合了他的意。
而她们照顾春老鸨这几日,几乎难有同春老鸨独处的时候,多是胡生在一旁周到伺候,春老鸨则负责甜蜜撒娇。
本以为是专门秀恩爱给她看,心头不知骂了多少遍春老鸨恋爱脑,现今却觉细思极恐,胡生应是一直在监视她们和春老鸨。
“阿娘,这不只说的一个女儿吧?”
原来春老鸨不是在同她们炫耀美满生活,而是在向他们透露更多求救信息。
思及此,莫婤不禁有些后悔,她那些清醒发言不会让偷听的胡生起了警惕之心吧。
莫母亦想到了此处,忙问了张妈妈,让其托高府擅跟踪的护卫去盯着胡生。
此事未解决,定是走不了了,莫母只好替张妈妈又续了厢房费,烦她再多等她们些时日。
张妈妈自是一口应下,她本就是高夫人派来陪同保护莫家母女的,自要等着她们一道回高府。
而莫婤在心头直呼:夫人远见!
夜半三更,胡生趁着春老鸨熟睡,抱着才出生的婴儿,出了巷子。
在他屋子四周监视的高府护卫,悄然跟了上去。
得到报信的莫婤,忙喊上莫母,又叫了几个护卫陪同,去到了巷子口。
翻进春老鸨的院子,摸入她的房内,爬上她的床,欲将她叫醒。
“你们终于来了。”
忽而,床角传来叹息声,惊得莫婤一颤。
莫母摸到木几上的油灯,点了火,照亮了春老鸨红着眼眶的脸。
“他又把我的女儿带走了——又带走了。”
春老鸨低声嘶吼,青白的眼仁里,布满了怒气上涌的血丝。
对着身旁的棉枕拳打脚踢一番,春老鸨方平息下来,同莫氏母女说起始末。
当日胡生万分巧合的英雄救美,春老鸨自所有怀疑。
但当时她的春红院因经营甚好,所赚不菲,又无有力靠山,招来多方觊觎。
甚至还有一贪财好色、貌丑如蛤的小吏,日日缠着她,欲收了她做外室,享用美色的同时,好霸占她的财产。
而与这奸人相比,自是腹中有些才华,行事周到妥帖,相貌白净的胡生更拨她心弦。
两厢对比,万般焦急之下,她走了一步错棋——嫁与胡生为妻。
她知胡生心思不纯,但他出生微末,身板纤细,不过是求财想要考取功名,她只需月月出些银钱,就能将其捏得死死的。
成亲的头年,胡生对她百依百顺,日子过得安稳富足,除了只有一个男人顽有些腻外,也无其他不好。
谁知,意外却发生了,她怀孕了。
前些年头在妓院里,老鸨妈妈为了将来在贵人给她们赎身时,能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