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愈白扶着水池慢慢滑坐到地上,仰头与她对视着:“好玩啊,这多好玩。”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刘婶忙不迭想去扶她,却被庄晏合伸手拦住了。
“不准管她。”
“可是……”
“药都交给我来保管,酒都锁到酒窖里去,”庄晏合严肃地看了刘婶一眼,“你现在的雇主是我,不要私自给姜愈白带什么东西,你也不想她出事吧?”
刘婶张了张嘴,叹出一口气,把手里的药交给了庄晏合。
“那我去收拾药和酒……”
她最后看了眼姜愈白,摇着头走了。
庄晏合手里握着药瓶,神色阴骘:“你到底要伤多少关心你的人?”
姜愈白满脸嘲讽:“你不会想说你很关心我吧?”
“我是说刘婶,”庄晏合放下药瓶,仔细地洗起了手,“你利用她对你的好和信任这么耍她,无论你有没有事,她都会伤心难过。”
姜愈白怔了怔,愣愣地看着虚空不知道哪一点,好半晌没有说话。
庄晏合一边洗着手,一边平复着自己大起大落的心情。
出差大半个月,她本来听刘婶说姜愈白最近表现很不错,还想着回来看看,没想到睡了一觉起来,对方就给了她那么大一个“惊喜”。
仔细想来,对方好像每次都是她不在的时候安安稳稳,她一来就开始瞎折腾。
而且折腾的方式逐级递增,这次算是给她搞了个大新闻。
庄晏合不止被气笑了,还觉得手痒难耐。
她知道姜愈白是故意的,故意挑衅她,故意试探她的底线,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姜愈白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既不肯服软,又想获得关注,所以采取这种激烈的方式。
明明从始至终都没有向她道过歉,却以为可以用这样自毁的方式胁迫她退让。
她庄晏合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也从来不吃硬的。
她不是没有温柔地对待过姜愈白,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但凡姜愈白能够道个歉,能够乖顺一些,能够振作一些,她都可以多给一份宽容和忍让。
姜愈白明明可以不这样的,她明明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为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刘婶还关心我吗……”
安静了许久的姜愈白突然喃喃地问了一句,庄晏合低头看去,见她眯着眼,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庄晏合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就算要算账也要等对方酒醒了之后再算。
姜愈白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三十多岁的年纪也不是小年轻了,现在又要吃不少药,受不了太大的折腾。
但是,等到酒醒,她会让姜愈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第152章
庄晏合的床脚多了一个可以睡下成年人的大狗狗床垫, 比起让姜愈白在其他地方胡乱搞事,她觉得还是把对方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全。
喝醉了的姜愈白强撑着洗漱完后就一睡不起,此时蜷缩着身体, 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在窝里睡了整整一天。
庄晏合被她折腾得怒火攻心、精疲力尽, 这一天也几乎什么都没干。
她盯着姜愈白看了一天,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依然强烈。
两人纠缠十几年,老实说她仍然没有彻底了解这个人。
姜愈白似乎很好看穿,她的情绪很直接,表现很直白, 性格说好听些也很单纯。
可另一方面, 她的成长环境让她的思维方式和反应都太异于常人,所以做事总是出人意料。
她像是一个蒙昧的,矛盾的, 极端的集合体, 把孩子残忍无知又任性的那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
每一步都会选错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也很罕见吧?
庄晏合觉得自己真的很讨厌她, 可这张脸,这个人以及那些熟悉的特质又让她割舍不下。
她其实有想过再也不和姜愈白有交集, 为此还看过很多次心理医生,差点被怀疑是人质认同综合征。
那个心理医生被她开了, 因为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人质认同综合征, 都是骗人的。
她最终选择不为难自己,把姜愈白调教成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形象。
她以为不会很难,没想到这么不轻松。
睡着的姜愈白神情仍不放松, 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经历着一场噩梦般, 但比起清醒时那种又倔又欠抽的样子,此刻的她看起来可怜可爱了很多。
其实庄晏合也不知道自己想把姜愈白具体调教成什么样,她只记得自己做过很多次梦,但醒来很快就会忘记。
梦里的很多事直到现实中遇到相似场景或者关键词,她才会猛然想起一些片段。
科学点说,这是所谓的既视感。
心理医生说这种情况很普遍,不需要担心,她只不过是直
觉更加强烈而已。
她也就把这当作了自己的天赋,在关键的投资上取得先机、无往不利,而姜愈白也最终在她心中有了一个朦胧美好的形象。
庄晏合轻轻梳理着姜愈白已经长长了一些的头发,指缝间滑过干爽枯硬的发丝,指尖触摸过带着伤疤的头皮,那种酸涩发软的感情就又情不自禁地涌上了心头。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给睡梦中的姜愈白戴上项圈,将锁链缠到手上准备睡觉。
姜愈白睡了一天没吃东西,晚上很可能会起来觅食,到时候有动静她可以看着,免得对方又瞎折腾。
不过她更希望,今晚能有个好梦。
*
安静的看护病房中只有仪器运行发出的轻微响动,坐在病床边原本在假寐的姜愈白突然睁开双眼,迫不及待地看掀开被子一角,看向自己和庄晏合握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