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就等着上桌。
里头宣宸应允了,“送进来。”
“好嘞!”陆拾打开门,示意掌柜的赶紧送进去,顺便往里头快速张望了一下。
那桀骜不驯的江湖侠客似乎正在愣神,萦绕在屋子里的摄人压迫也消失了,表情复杂得陆拾竟分辨不出什么情绪,但双肩塌下,失魂落魄,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而宣宸的脸上却有着一抹笑容,只是笑得人毛骨悚然。
陆拾见此,头皮都麻了,一个屁都不敢放。
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下,掌柜带着小二麻溜地将如轩楼里的招牌一一摆上,每一道不管是食材还是造型,亦或者色泽,以及掀盖之后飘散的香味,都在诉说它的价值不菲。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的汗,见昭王没有不满意的神色,立刻乖觉带着人离开,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裴星悦自从收到了来信,一路上就设想着重逢之后该如何对心上人表达喜悦和相思,如何安慰他被迫离家的窘迫和腿脚不便,又如何共同畅享未来……但这一切都随着小哥哥的身份转变全成了无用功。
一身金玉华服,手握修罗龙煞之军,朝野内外无人不从的昭王,哪儿还需要他一个区区江湖草莽来关心,来安顿将来?
他望着这满当的一桌子,下意识地摸了摸钱袋,心说即使全倒出来怕也付不起其中任何一道菜资吧。
一厢情愿得令人可笑。
原来宋成书骗他,小哥哥也骗他,都在骗他!
他突然难过得待不下去了。
而宣宸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幽幽道:“你要走了。”
裴星悦心下空荡,反问:“我不走还能做什么,难道昭王殿下愿意抛弃荣华富贵跟我走吗?”
他将那份信放在桌上,信得末尾写着——与君无别离,天涯共此生。
他为了这句话,千里赴京。
第17章 过往 等我长大以后娶你过门,我们就是……
写这封信的时候,宣宸真的以为自由了。
天地之大,有哪一处是他昭王去不了的地方?裴星悦爱去哪儿,他就能去哪儿。
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走遍每个州府,看遍每一处花灯,无论何时何地,都无需再害怕被人发现受到惩罚,但是现在……他还能活多久呢?
他犹记得少年时,每隔两三年就得换一处住所,作为见不得人的皇子,他被照顾着,也被囚禁着。
他从小需要饱读诗书,端方礼仪,熟知朝廷运作……一切皇子该学的东西他都得学,这样才能随时替代宫内的兄长,为母亲争权夺势。但同时,他的身份太过特殊,所以无论搬到何处,他都被禁锢在深宅之中,出门是奢望。
十三岁之前,他所知道的一切人物、景象、活动……都是从书中得到了,因为服侍生活起居的人只有一个哑巴。
他寄情在书画中,度过了一日又一日。
直到某一天深夜,卧室的床板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放下书,举着烛火饶过屏风循着声走到床边,本以为是床底进了老鼠,于是掀起了床铺和床板,没想到底下一塌,钻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
小孩儿大概十岁,头发衣裳全是泥土和灰黑,然而一双睁圆的猫儿眼却灵动忽闪,清澈不染一丝尘埃,正滴溜溜地打量周围,一点都不认生。
这让宣宸觉得有趣,心说莫不是个迷糊的小贼?
这小孩儿就是裴星悦。
而裴星悦则跟他不同,从小调皮捣蛋不读书,仗着自己的武学天赋,练功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却在外打着行侠仗义的名号惹是生非,气得裴巧巧时不时地关他禁闭。
不过就算被禁足了,也安分不了那颗躁动的心,他推开一架装模作样的书柜,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铲子就吭哧吭哧地挖。
是的,作为禁闭的常客,为了抗争,为了自由,他要偷偷挖一条密道,以便在必要的时候金蝉脱壳!
可惜没有图纸,为了不被轻易逮回去,小脑瓜子聪明还知道挖远一点,裴星悦日复一日地挖着,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某一日挖穿了。
烛光微亮,裴星悦抹掉头发和脸上的泥土和碎石,抬眼就看到了一位白衣少年整好奇地望着自己。
那一刻,贫瘠的脑袋瓜子突然蹦出了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紧接着一颗心也随之荡漾起来,他终于知道书中所写的诗句也不全是废话和夸大,因为真有。
那是裴星悦所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与宣宸这湖中天鹅一比,他身边的玩伴,不管男女,都仿佛成了泥巴地里呱呱叫的青蛙。
从此以后,裴星悦溜达的地方有了圆心,逃不开宣宸的五丈之外。
他读书终于认真起来,因为每次偷摸着去找宣宸,小哥哥不是在看书就是在习字,安安静静,裴星悦光看着就能看一晚上。
同时宣宸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深夜用功之时总会命下人放上一叠糕点,一盏花茶,这些都是裴星悦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