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的同学。”他不知道第几千几万次介绍自己,“受你家的朋友所托,陪你来法国。”
“噢噢幸会幸会!”盖尔毫不走心地说,把他的一只手抓过来,搁在自己裙摆上,这样余光里瞄到,就不会忘记。
她和那个红发女巫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这么玩的,否则这一天什么都别干了,光自我介绍就行了。
其时夜已经深了,半空里飞着些若有似无的小雪,风倒是不小。房里没什么节日气氛,反正他们也都不信这个。只有麻瓜热水汀散发出单调的嗡嗡声,似乎有工人过节还在调试。
斯内普的手放在盖尔腿上,一开始是凉而滑的,他的每一寸掌纹都感觉到缎料挺括的质感。慢慢的,热气开始萦绕着他的手,还有指掌下笼罩的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她裙摆上装饰着一小片荷叶边,此刻仿佛正在他的保护下轻柔呼吸。
是她的体温,穿透一层又一层的布料,终于浮出水面、与他的体温交融在一起吗?
“手。”斯内普说。
“什么?”盖尔右手正好闲着——在她需要翻页之前,于是干脆地向下一滑,直接落入了斯内普掌心里。
她点了点下巴,随口道:“拿去。”
那只手宛如天降,一把将冰封的河面砸了个窟窿,积蓄一冬的冰层纷纷破开,他耳边都能听见那种细碎的铿锵声,宛如乐鸣,那声音还很大,吵得他心慌意乱。
“到底怎么了?”盖尔不满地把右手藏到斯内普手底下去,她需要他身影的一部分时刻暴露在她的视野里,“我先放这儿,你——哎哟!”
斯内普握住她的手,借力坐得更近了。
“你也脚麻了?”盖尔终于停下来,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即又笑了,“奇怪了,我为什么要说‘也’呢?”
她没有反应,这很好。没有不适,没有逃避,没有问他干嘛坐那么近,没有去握魔杖,好兆头。如果斯内普这些日子以来观察得没错,他们每有交集,她就会想起一些事来。
或许是肢体接触,或许离得比较近就可以,无论怎么说,他得让盖尔剩下的那部分醒来,她绝不能去和格林德沃……
“你就这么好奇啊?”盖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而将那本用麻瓜弹簧装订的奇怪本子推到他腿上来,“喏!”
出乎他意料的是,盖尔所关注的东西并未涉及任何会危害巫师或麻瓜生命的黑魔法或者热武器。那只是一幅幅风格各异的女装设计稿,有线描,有的也已经上了水彩,被缩成合适大小,满满地贴了整整一本。
“整个西欧差不多的服装设计师都在这里了。”盖尔满足地拍了拍,“我的命题作文是,‘未来的女装’——这该死的紧身胸衣真的穿够了不是吗?”
“你已经选好了。”斯内普瞥向她左手按着的一张小纸条,“保罗……波列?”
“现在在沃斯兄弟高定时装屋工作,或许明天我们来得及去拜访一下他,他最好别回去和家人过节了。”冷酷的天使投资人盖尔·纳什如此说道。
“你喜欢他是因为……这些东方元素?”斯内普皱着眉,每当和盖尔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全是盲区,这种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盖尔怜悯地看着他。
“不是的,西弗勒斯。”她探身过来“哗哗”地翻着其他人的作品,“说实话我很讨厌波列这个一步裙的设计,但是……他是唯一一个把紧身胸衣拿掉的人。这个举措是划时代性的,其他人都只关注到了‘女装’,我承认我更喜欢另一些人的衣服但是,他们只是在炫技,我要的是超脱时代的概念。”
但是他们终究没能前往沃斯兄弟高定时装屋,就算人家圣诞节当天也开门——一位不速之客上门拜访。
“弗■基■尔·伊■奇·乌■扬■夫?”被堵了个正着的盖尔生涩地重复了一遍,感觉自己舌头都在打结,“您认识我?有事找我?”
来访的客人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绅士,个子不高不说,连头发都有点岌岌可危的架势。他很瘦,脸色透出一种不太健康的红,但是精神很健旺,似乎头脑中有无穷无尽的思想与激情,正等着从他的眼睛和嘴巴里满溢出来。
“我们素昧平生,小姐。在欧洲工人运动中,有一家公司的表现是如此突出,我不得不注意到这其中的古怪。”俄国绅士款款说道,“我对您感到好奇,因此冒昧来访。”
“你不是第一个了。”斯内普很没有礼貌地接了一句话。好在盖尔的表情很茫然,她已经把格林德沃忘了。
“这下您见到了,我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盖尔笑着说,“也没长出三个头和六支手臂。”
“但您敢于在圣诞节时与未婚夫同游欧洲,恕我冒昧,二位加起来年纪还没有我大。”俄国绅士不带丝毫评判意味地说道,“哪怕是荷兰,淑女们也做不到这一点。”
“啊!”盖尔仰天长叹,“小报果然已经?”
“嗯。”俄国绅士肯定地点点头,“鄙人和各家报社都有些业务往来。”
“我就说年轻男孩子都长得差不多吧!”盖尔试图苦中作乐,“看,我还没出面澄清呢,他们已经自动自发地以为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
斯内普完全不想说话,俄国绅士默默观察着他们。
“您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他冷不丁地问道,“那些优待工人的措施……我是说,这是完全异想天开的。贵公司的规章里,我能理解的,只有‘禁止童工’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