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我爱你,阿不思。”搅动着模糊夜色的风里,传来格林德沃清晰无误的倾诉,“我依然爱着你。”

邓布利多闭上眼睛,感到眼皮又热又肿,眼泪在四处涌动着寻找出路。

“所以我要送给你一个礼物。”格林德沃说,他忽然扬起魔杖——没用什么高深的黑魔法,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四分五裂”。

乘客们绝望又惊恐的尖叫声再度响起,那道存在感十足、几乎已经全然愈合了的神秘裂缝,这一次简直是被一把无形的巨斧从天上往下劈!

盖尔平静地看着那几乎已经瞬间劈到海平面的裂缝又开始往回合拢。

《保密法》也不是毫无道理,不然摊上格林德沃这样的,麻瓜就是巫师手里的玩具。

妇孺们早就远离了这艘号称“永不沉没”、现在看上去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沉没的巨轮。站在高高的甲板上望出去,一艘艘宛如洁白米粒的小艇正在深蓝色的海雾中逐渐驶出应急照明灯的范围。早在妇孺们撤了有八成的时候,左舷就开始专供男士登艇,效率明显提高了不少。盖尔路过那支著名的演奏队,甚至勒令指挥切歌。

“要那种特别紧张急迫的!最好所有人听了都恨不得脚后跟在甲板上擦出火星子!”盖尔一脸认真,抄着提琴手的弓弦“叭叭”地敲着萨克斯风,“没有你就给我现写,总之把你那摇篮曲收一收!”

明明头上有两大巫师对决,脚下有孩子他爹控场,结果她愣是给听得困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所以差不多了,盖尔颇有些无所谓地看着裂缝像是某种喋喋不休的深渊巨口,话痨一般开开合合。

现在沉船,没准儿还省得他们再大费周章地把救生艇吊下去。连演奏队和安德鲁都上船了,剩下的都是海员,跑船人家是专业的。

老船长再次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于情于理这位女士都早该走了,但……他连她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包括刚刚盛大的天降花雨在内,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勉强圆成了一场大型的实景魔术:一位同在船上的魔术师为了缓解大家的焦虑情绪,特意变的。有免费演奏的乐队,怎么就不能有免费表演的魔术师?只有老船长知道盖尔·纳什不是什么魔术师。

“您还不撤离吗?”他克制地问。

“不着急。”盖尔依旧盯着那道深深的裂隙,“给我留一艘小艇,然后你们就走吧!”

“这不能够,我理应是那个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那你还应该与船共存亡呢!”盖尔忍不住乐了,摆摆手走到船舷边的定滑轮前,“这玩意儿怎么用……把住这儿?好……上去吧,先生,我送你一程。”

无论是作为船长还是作为男人,他都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位几乎能当他孙女的年轻女士送下巨轮。但船长也知道,盖尔·纳什的耐心很有限。

“您知道怎样将船绑上——算了,我想您大概用不着这个。”他勉强点点头,最后清点了一遍和自己一起留守到最后的船员。现在,他们要将皇家邮轮“泰坦尼克”号留给一位毫不相关的女士。

“起、起火了!”二副眼尖,果然有一簇簇火苗从那道天裂般的缝隙里冒了出来。

“泰坦尼克”号不是什么实心大铁墩,被几个巫师这样来回折腾,现在才起火,只能说盖尔掐电掐得及时。

“我放了!”盖尔喊道,船长满心惆怅地注视着她,又去看看这艘刚刚相处了没两天的壮丽巨轮,忽然瞧见半空中落下一点什么东西。

“哎哟!”盖尔被砸了个正着,双手操控转轮却很稳,那东西砸进她头发里往下滑,被她滑稽地用脑袋和肩膀夹住了,“哎哎哎——”

不会是鸟屎吧?

救生艇已经降下去了,盖尔也不装了,直接用魔杖点了点那滑轮,这才腾出手来从耳朵边摸到那个砸她的坏东西。

一条闪亮纤细的表链,末端缀着一个破碎的坠子,只剩半个银镶玻璃壳了。大概是香露瓶?1

盖尔凑近鼻端闻了闻,闻到一股淡淡的血的腥香。

好好好,这帮人终于疯了,将爱人的头发编成吊坠挂脖子上、编成戒指戴手上还不够,开始流行把爱人的血抽出来揣怀里了呗?2想不到这俩gay还挺赶潮流!

既然已经开始互扔定情信物,看来这手也分得差不多了。盖尔懒得管那俩人死活,探头看到船员们的救生艇已然进入安全距离,便找了个楼梯往下走。

照明咒的荧光下,头等舱和二等舱还和从前一样,但三等舱却不太妙,盖尔越往下走越冷,皮肤可以感到明显的、湿乎乎的潮气。等她终于踏上三等舱的地板,刺骨的海水已经没到小腿肚了。

她甚至先去确认了一下邓布利多的“水墙”还在不在,结果发现那水就是从斯内普藏身的值班室一层层往外渗。

盖尔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巫师当然不会淹死,但一个全神贯注维持着巨轮不沉的巫师,他或许根本意识不到水淹上来了。

她险些将整扇门都扯下来,齐胸深的海水一涌而出,将她推了个趔趄——值班室的舱壁上也有一道来回拉扯的大裂缝,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的魔咒每拉扯一次,就有一大股海水从裂缝中被挤进来。

“西弗勒斯,走!”盖尔喊道,艰难地淌水过去,浑身又麻又痛,几乎控制不住地战栗不止,这种感觉大概和传说中的“滚钉板”差不多。

“所有人都走了,现在你也可以走了!”盖尔奇异地发现自己有些哽咽。她自问做不到斯内普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