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群人,我们称之为‘黑巫师’,他们盘踞在欧洲大陆上,以德奥为中心,其邪恶的触手已经伸向了全世界……”他尽量将事实说得含蓄宛转,“这在巫师界并不是秘密,贵国的巫师想必早有防备,这才几次三番举动过激,如果不是‘香取’号离奇沉没,我们也不会——”
“那你们该抓谁就去抓谁啊!”说话的竟然是皇太子,他面露不耐,不知道是好是孬的左脚反复敲击着地板,“自己国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就急着来管别人?我虽然很希望有人能分担关于‘香取’号的罪责,但藤典侍只是个女人,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只有无能的支■人才会把责任都推给一个女人!”
御殿中再次陷入沉默。千代惊奇地发现,所有人的表情居然都差不多,那是一种“等尴尬过去了我们就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表情,连今上夫妇都不例外,而良子女王则无动于衷,已经提前完美地进入了“什么都没发生”状态。
“事实上,至今没有任何一国的魔法部、魔法议会或魔法国会判定该组织有罪,我们缺少一些证据——”
“真的吗?”格雷夫斯冷不丁截断了邓布利多的话,“你真的没有证据吗,邓布利多先生?我看未必吧?”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那位隐隐是领头羊的红发男巫身上。
“我……”邓布利多顿了顿,声音很轻,“我没有。”
格雷夫斯无声地凝视着他,忽然笑了一声,目光在邓布利多身上打了个转儿,没再说什么了。
西方魔法使之间的暗流汹涌,对于这座广厦之中的大多数人而言,都轻松写意地像是某种日常。哪怕是千代,也多多少少地被迫长养出了某种意识。她左右看了看,正觉得这会议似乎要草草收场了,御座中如神佛般端坐的今上开口了:“听你的意思,邓布利多先生,似乎列位对藤典侍的怀疑也并无任何法理或铁证作为倚仗?”
邓布利多沉吟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表,才说:“诚然如此。贵国巫师对于西园寺小姐的憎恶只是基于笼统的、对善恶立场的粗糙判断,可就我本人而言,我有一个更加具体的猜测,在没有法理与铁证的前提下,请允许我不说出那位女巫的名字,以免使我的话具有某种指控的意义。”
“谁啊?”皇太子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他审判式的目光夸张且恶意地黏在直子姬身上,看得千代直犯恶心,“我开始觉得有趣了,典侍!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比你现在的容貌更加鄙陋了吧?”
千代死死忍住心底的厌恶与愤怒,她望向殿内,只见其他人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唯独那三个外国人肆无忌惮地瞪了回去。邓布利多比较含蓄,那神情只能说是“不赞成”,而美国人与德国人就比较活灵活现了,美国人的脸上写满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而德国人则更像是一种……“你完蛋了”的惋惜?
今上轻轻咳了一声,示意直子姬上前:“既然他们有怀疑,不如早些开始。”
直子姬依言低眉顺眼地走上前来,仍然没看千代一眼。可邓布利多欠了欠身,魔杖仍旧好好儿地插在口袋里。
“西园寺小姐无论遭受多少怀疑,此时此刻她仍是清白的。”邓布利多认真地说,“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对日本犯下过什么罪,我怀疑的那位女士亦然。所以一些手段我并不能、也没有资质与权限使用,就算我有……”
说到这里,他忽然凌厉地看了直子姬一眼:“那位女士师承这个时代最好的大脑封闭术与魔药大师,只怕我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千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直子姬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未免替主人家感到冤枉:直子姬一向都是那样子的,总不能因为她情绪特别稳定,就说人家封闭了大脑吧?
何况直子姬也有反应激烈的时候,譬如皇太子非要在别国领海向支■船只开炮——显而易见,她只会为危害国家的大事而激动。
“你这不是戏弄我们吗?”皇太子不高兴了,他在座位上小幅度地扭来扭去,险些站起身来,和泥塑木胎般的其他皇族相比,他是在场唯一一个灵动的活人,“是你要求将足以决定整个帝国命运的人聚集到一起,结果只是为了说一句:你没办法?”
“他有办法。”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格雷夫斯又开口了,“办法这不是迟到了吗?”
邓布利多淡定放下紧握着怀表的手。
直子姬杵在一个不前不后的尴尬境地,西园寺公爵轻轻咳嗽了一声,直子姬略一犹豫,仍退回皇后身边侍立。一直像具活死人的皇后陛下终于展露出一点点生命力——她含笑拍了拍直子姬的手,安慰般地说了一句:“没关系。”
“或许我能暂时离开一会儿?”总理大臣也在看表,“有公爵阁下代替我在这里足矣。陛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阴阳头腰悬的铜铃忽然“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他用手中的扇子一敲,铃铛便安静下来。
“我想您说的那个人已经到了!有人穿透了皇居的结界!”阴阳头仿佛得救了一般对邓布利多说。御殿中
的气氛早已迟滞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维持着一个表情:凝望着面前虚空中的某一点长长出神。唯独西园寺公爵大概是上了年纪,他眼睛已经微微阖上了。
“就不能让他直接出现2?”无人说话,格雷夫斯的声音在空旷广大的御殿里煞是明显,尽管他已经尽量贴近邓布利多的耳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