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个个是神医,但断然没有只有他们会的道理。
“我会是因为父亲当年为救故人之子,费尽心力补齐的配方。”他仍是不信,“你怎么可能会?”
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有自己的机缘。”
十四年前我可以凭借假死药逃出天牢,去了绿舟又偶然得来配方。或许,我注定与这东西有缘。
桑瑱愣在原地。
趁他失神,我狠了狠心,用力将他甩开。
“砰”,少年整个人被甩飞出去,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门口。
“真的不能原谅这一次吗?”他眼神悲哀,神色狼狈,一点一点地爬来。
“黑衣罗刹已死,往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追杀。你不必再昧着良心做杀手,我也无需佩戴维帽当毁容的神医。我们可以回扬城置办家产,也可以找一个地方隐居山林,甚至离开大俞去塞外游山玩水……我们是自由的,我们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这样的日子,不正是我们一直以来期盼的吗?”
“忘月,求你原谅我,今后我会努力赚钱养家,我会把你照顾的很好,我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她长的像你,圆圆的脸,大大的眼,我们把所有的爱都给她,让她在我们的庇护下健康成长,让她去体验我们未曾经历过的美好童年……”
“够了,桑瑱!”我冷冷打断。
纵使他描述的未来再美好,一想到了秦家一百零八口冤魂,我只觉心底发寒。
“我——不叫忘月。”
我忘不掉过去那些岁月。
凝视着那双往日干净清澈的眼眸,我一字一句,将尘封了十四年的秘密吐出。
“十四年前,我父亲秦觉便是信了所谓的知己,我们秦家整整一百零八口人全部惨死。所以,我此生最恨的便是背叛与欺骗。特别是我真心以待,对方却要置我于死地的背叛!”
“秦觉?”他猛地呆住。
秦家灭门冤案,整个大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百零八这个数字,更是深深烙印在所有子民心头。
“你说……你父亲叫秦觉?那你叫?”他错愕地望着我。
“秦——月——婵。”
时隔多年,我第一次主动报出了真名。
他身体一颤,颓然瘫倒在地,“原来是你……”
我用力一喝,身上那件精致华丽的喜服瞬间化为无数碎片,如“红雨”般四散飞舞。
在这满天的血色中,我扯下一直挂在颈间的玉观音吊坠,丢到他面前。
他曾说,这是他从小佩戴的玉观音坠,能逢凶化吉,护我安康。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这“凶”竟来自它的主人。
桑瑱颤抖地捡起观音坠,呆呆地凝视着它。
我拿起架子上的外袍,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再也不想多看一眼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子。
才一出门,走了不过几步,一口鲜血就不受控制地涌出。
心脏也仿佛被人一寸寸撕裂,疼得我冷汗直流。
“忘月姑娘!”
“秦姑娘!”
这一幕恰好被从林中归来的桑锦、桑绣兄妹撞见。
我拭去嘴角血迹,依靠在最近的一颗树干上,快速调整状态。
桑绣一路小跑过来,桑锦快步跟上,两人面上难掩焦急神色。
“你……”
还未等他们问出口,我抬手打断:“桑瑱可能会想不开,若他自寻短见,请帮忙转告——救活桑桑是我此生最后的心愿。”
“你在说什么……”桑绣睁着一双杏眼,从担心到茫然,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我没有太多力气解释,推了推她:“他受伤了,你们进去看看。”
“受伤?”两人面面相觑。
我抬头,对着面前的兄妹深深一揖,“两位救命之恩,月婵铭记于心。今生若是有缘,定当报答。”
说罢抬脚便走。
桑锦忙伸手来抓我,“秦姑娘,你去哪?”
我一个躲避,他手落了空。
“去看他,别让他死了!”
许是见我不像是在开玩笑,两人急匆匆跑入屋内。
树荫下,三匹马儿正在悠闲吃草。我解下其中一匹缰绳,一脚跨坐,轻甩马鞭,骏马扬长而去。
“忘月姑娘,你别走啊!”身后传来桑绣焦急的呼喊。
我没有回头,拔出唤虹向后一挥,无数大树轰然倒塌,发出一阵巨响。
有了这些树障,他们想追上也就难了,我长舒了一口气。
疾驰在林中小路,眼前濡湿一片,我按住胸口,感受里面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过去的一切仿如幻梦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明明计划已经成功,临门一脚,又是背道而驰。
喉头一紧,嘴里不受控制地又吐出一团猩红,我只好躬身蜷缩在马背上,任由它带着我驰骋。
视野逐渐模糊,看不清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