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一派江南豪门气象。
然而此刻,府内气氛却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管家赵福贵一路小跑,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肥胖的身躯略显笨拙。
他顾不得擦拭,径直冲进了秦祥睿的书房。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赵福贵气喘吁吁,脸色煞白。
秦祥睿正端坐在紫檀木桌后,手里把玩着一串白玉念珠,神色平静。
听到赵福贵的惊呼,他缓缓睁开眼睛,面带不悦。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赵福贵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
“老爷,二……二皇孙,他……他把老奴扣下了!”
“什么?!”
秦祥睿手中的念珠应声落地,骨碌碌滚到桌下。
他霍地站起身,原本平静的脸上布满了震惊。
“他凭什么扣你?他可知道你是我秦府的人!”
“老奴……老奴也不知道啊!”
赵福贵哭丧着脸,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他出城被抓,布袋被搜,以及被朱瞻埈逼问等等。
秦祥睿听完,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像一头困兽般焦躁不安。
“该死!这小兔崽子,居然敢坏我的好事!”
他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行,我得赶紧想个对策!”
“老爷,现在怎么办啊?”
赵福贵瑟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秦祥睿停下脚步,目光如刀般落在赵福贵身上。
“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赵福贵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摇头。
“怎么可能,就算他杀了老奴,老奴也不会出卖老爷您的!”
秦祥睿一想也是,要是真出卖了他,以锦衣卫的尿性,肯定不会放赵富贵回来。
“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得先下手为强了!”
他转身看向赵福贵,语气冰冷。
“你去,把事情告诉于巡抚,他会告诉你怎么办的!”
他附在赵福贵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赵福贵听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记住,此事关系重大,不得有误!否则……”
秦祥睿眼中杀机毕露。
赵福贵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领命,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书房。
秦祥睿望着赵福贵远去的背影。
“来人!”
一个精瘦的护卫应声而入,单膝跪地。
“老爷有何吩咐?”
“去,把刘师爷请来!”秦祥睿沉声道。
刘师爷是秦府的幕僚,足智多谋,是秦祥睿的得力助手。
不多时,一个留着山羊胡,身形佝偻的老者便被带了进来。
“老爷,您找我?”刘师爷拱手道。
秦祥睿将赵福贵被扣的事情简要地向刘师爷说了一遍,末了,他焦急地问道:“师爷,此事该如何是好?”
刘师爷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
“老爷莫慌,依老朽看,二皇孙未必就真的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他此举,或许只是想诈一诈我们。”
秦祥睿眉头紧锁:“诈我们?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诈出什么来?”
“老爷,二皇孙虽然年轻,但心思缜密,不可小觑。他扣下赵福贵,想必是想从他口中探听些什么。只要赵福贵守口如瓶,二皇孙就奈何不了我们。”
刘师爷分析道。
“可……万一赵福贵扛不住压力,把事情都招了怎么办?”
秦祥睿担忧道。
“老爷放心,老朽早已安排妥当。赵福贵若是敢吐露半个字,他全家老小都得给他陪葬!”
秦祥睿闻言,心中稍安。
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师爷了。”
“老爷客气了,分内之事。”刘师爷拱手道。
“对了,还有一事。”
秦祥睿突然想起什么。
“二皇孙这次来势汹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想个法子,让他知难而退。”
刘师爷沉吟片刻,说道:“老爷,依老朽之见,不如……”
他凑到秦祥睿耳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策。
秦祥睿听完,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就按师爷说的办!”
是夜,月黑风高。
苏州府衙外,暮色四合。
朱瞻埈勒住缰绳,胯下骏马不安地打着响鼻。
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警觉起来。
“公子,怎么了?”
张策见朱瞻埈驻足不前,开口问道。
朱瞻埈没有回答,只是眯起眼睛,扫视着周围。
衙门门口冷清得过分,平日里这个时辰。
多少还有些当值的锦衣卫走动。
今日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若有似无,却逃不过他敏锐的嗅觉。
“不对劲,”
朱瞻埈沉声道,“孙石,你去看看。”
孙石领命,翻身下马,猫着腰朝衙门大门走去。
还未靠近,便见大门虚掩着。
一丝暗红色的血迹从门缝中蜿蜒而出,在青石板路上格外刺目。
“公子!有血!”孙石惊呼一声,猛地拔出腰刀。
张策等人也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拔刀,将朱瞻埈护在中央。
朱瞻埈脸色阴沉。
“看来是有人要给我来个下马威啊。”
他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寒光一闪。
“走,进去看看。”
推开衙门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都是衙门捕快的装束,身上刀伤累累,死状惨烈。
“该死!”张策怒吼一声,握紧刀柄。
这些人虽说不是他们锦衣卫,可也算是锦衣卫的编外人员,就这么被杀,是要明着打朱瞻埈的脸啊!
朱瞻埈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正堂门口。
那里也有一滩血迹,延伸到正堂内部。
他心中一沉,快步走向正堂。
正堂内,一片狼藉,桌椅倾倒,文件散落一地。
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案桌上,一动不动。
“刘百户!”张策惊呼一声,冲上前去。
只见那刘百户后背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早已凝固。
他伸手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
“看来是早有预谋,”朱瞻埈冷冷地说道,“他们想杀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