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部分锦衣卫则散入城中。
当天晚上,朱瞻埈正翻阅着从陈麟书房搜出来的账本。
这些账本虽然经过了精心伪造。
但依旧露出了不少马脚。
看来这陈麟的贪污数额,远比百姓状告的还要多!
可问题是,光有这些,根本不足以扳倒真正在江南为所欲为的那些人。
曾经有人说过,贪官与否,取决于这个人的能力。
“殿下,”
孙石匆匆走进书房,脸色凝重。
“属下刚刚得到消息,太孙殿下也到了江南地界。”
“哦?”
朱瞻埈放下账本,饶有兴致地问道:“大哥已经到了?”
“嗯。”
孙石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皇太孙殿下似乎直接去了江南巡抚于秀林的府上。”
于秀林是陈麟的顶头上司,两人关系密切,沆瀣一气。
朱瞻基突然造访于秀林,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说,有人故意透露了消息给他?
“大哥,既然你来了,那这些甜头就让你都吃了吧。”
第二天一早,朱瞻埈正准备出门,却见张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殿下,门外……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朱瞻埈问道。
“说是……说是太孙殿下派来的。”
朱瞻埈微微一愣,随即笑了。
“看来大哥是等不及了。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身蓝云飞鱼服绣工精细,腰悬绸穗龙纹腰刀,来到门外。
显然是朱瞻基身边的重要人手。
这人抱拳低头,态度恭敬之中又透着几分疏离:
“殿下,太孙殿下有请,望您移步巡抚府一叙。”
朱瞻埈的唇角微微翘起。
他敛眸淡淡说道:“哦?大哥这般匆忙,不知所谓何事?”
来人略一停顿,似乎有些为难,随即微微压低声音:
“太孙殿下言道,有些关于江南官场的事情,想与殿下共同商议。”
这一句话倒是颇耐人寻味。
朱瞻埈轻轻地抚了抚衣袖,心中暗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大哥这一手倒是着实及时。”
虽说朱瞻基的真正意图尚未明朗。
但他怎会错过与朱瞻基正面对阵的机会?
更何况,这一次或许还是个绝妙的落口子。
“回禀太孙殿下,既然大哥有事相召,本皇孙岂有推辞之理。张策,备马。”
朱瞻埈笑着挥了挥手,那蓝袍锦衣卫立刻稍稍放松,拱手躬身告退,转身快步离去。
不到一刻钟,朱瞻埈一行人已快马加鞭抵达巡抚府。
府门前早已列队迎候,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常年坐拥地方权力而久经风雨的于秀林。
他满脸堆笑,眸中倒全是机锋:“二皇孙殿下能大驾光临,真是让微臣蓬荜生辉啊!”
“于大人客气了,”
朱瞻埈懒懒一笑,单脚下马,目光扫过大门前的众人,随即迈步入府。
厅堂内,朱瞻基一袭白绸长袍,眉宇之间尽显儒雅。
他一见朱瞻埈便笑着起身相迎,伸手邀请道:“二弟路上辛苦了,快来坐。”
朱瞻埈拱了拱手,面不改色地说道:“大哥怎知我最近游历江南?竟能派人前来相邀。”
朱瞻基微微一顿,随即爽朗一笑:“弟弟频往江南,却未告知与兄长,兄长自然要多加关心了。况且,江南近来贪风嚣张,风声颇为紧俏,二弟又一直称自己秉公办差,何不相助兄长一臂之力?”
朱瞻埈闻言面露肃然,拱手道:“大哥拳拳关切之心,令人感怀。至于江南一带的异变,弟弟虽略有耳闻,却不敢擅做妄言。”
两兄弟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彼此试探的同时,却都未暴露真正的意图。
于秀林在一旁冷汗涔涔,尽管面上扯着笑,但那笑容却因紧绷而略显僵硬。
朱瞻埈轻叹一声,话音一转:
“不过此番既然得大哥亲邀,弟弟自当鼎力相助。江南之地,的确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地步。”
“如此,甚好。”
朱瞻基微笑着举起茶盏。
“二弟果然明理。”
巡抚府的午宴,与其说是宴,不如说是场暗流涌动的较量。
山珍海味摆满桌,却食之无味。
朱瞻埈观察着席间众人。
朱瞻基则是谈笑风生,举止优雅。
于秀林则始终保持着谦卑的姿态,不时地向两位皇孙敬酒,言语间滴水不漏。
至于那些于秀林的手下,更是大气不敢出。
一个个正襟危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这场权力游戏中被牺牲的棋子。
朱瞻埈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菜,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宴席之上。
朱瞻基突然提起江南的几处名胜古迹。
话里话外暗示着要与他一同前往游览。
朱瞻埈心中冷笑,这分明是以轻松的口吻试探他的虚实。
他故作沉吟,半晌才开口:“大哥盛情,小弟本不该推辞,只是近来公务繁忙,实在难以抽身啊。”
“哦?二弟如今在锦衣卫身居要职,想来事务繁杂,是为兄考虑不周了。”
“大哥言重了,为朝廷效力,本就是臣弟的职责所在。”
朱瞻埈举杯敬了朱瞻基一杯。
“只是江南之事,关系重大,小弟还需仔细斟酌,方能有所作为。”
朱瞻基的目光微微闪烁,随即笑道:
“二弟所言极是,江南之事的确需要谨慎处理。你我兄弟二人,当齐心协力,为皇上分忧才是。”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虚与委蛇。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朱瞻埈立刻起身告辞,借口公务繁忙,需要尽快返回衙门处理。
朱瞻基也不挽留,只是笑着嘱咐他路上小心。
目送朱瞻埈离开,朱瞻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于秀林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试探着问道:“殿下,这二皇孙……”
“哼,这小子比我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朱瞻基冷哼:“我们得另想办法了。”
……
朱瞻埈回到衙门,屁股还没坐热。
孙石就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
“殿下!殿下!您猜怎么着?”
孙石搓着手,脸上泛着油光,活像偷吃了鸡的黄鼠狼。
朱瞻埈斜睨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
“怎么,莫非江南柳家那老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