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那还精彩！”
孙石挤眉弄眼：“卑职派去的人回报，江南柳家府上最近来了个戏班子，天天唱大戏，热闹得很呐！”
“戏班子？”朱瞻埈挑眉，心里琢磨着这唱的是哪一出。江南柳家平日里抠搜得紧，连顿好的都舍不得吃，怎么会突然想起请戏班子？
“可不是嘛！”
孙石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那花旦唱得是真好听，那身段，那眼神，啧啧啧……”
孙石说着，还比划了两下，一脸的陶醉。
“说重点。”朱瞻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孙石这才回过神来，“重点是，这戏班子，有问题！”
“哦？什么问题？”
“卑职的人打听到，这戏班子是新来的，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而且，他们唱的戏，也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他们唱的，都是些……嗯……都是些影射朝政的戏。”
孙石吞吞吐吐地说道：“比如有一出戏，讲的是个奸臣祸乱朝纲，最后被一个忠臣给扳倒了。还有一出，讲的是个昏君被奸臣蒙蔽，最后丢了江山……”
“有意思。这江南柳家，还真是胆大包天。”
“殿下，卑职以为，这戏班子，恐怕是江南柳家用来联络同党！”
孙石一脸严肃地说道。
“呵呵，他也配？”
朱瞻埈不屑地嗤笑：“不过，这戏班子，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殿下的意思是……”
“去，把那个戏班子给我请到衙门里来。就说，本千户要给他们赏赐。”
“是！”孙石领命而去。
是夜，锦衣卫衙门灯火通明。
戏台子上，花旦正唱得婉转动听，台下却坐满了杀气腾腾的锦衣卫。
朱瞻埈坐在正中，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台上的表演。
一曲终了，朱瞻埈缓缓起身，鼓掌叫好。
“唱得好！唱得好啊！”
他走到台上，笑眯眯地看着花旦，“不知姑娘芳名？”
花旦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怯生生地答道：“小女子……小女子名叫牡丹。”
“牡丹姑娘，本公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答应？”
牡丹不敢拒绝，只能点头应道：“大人请讲。”
“本千户想请姑娘，再唱一出戏。”
“不知大人想听什么戏？”
“就唱……”朱瞻埈顿了顿。
“就唱一出《王莽撺汉》吧。”
戏台下，张策和孙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戏台上，灯光明亮，如同聚焦在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的中心。
那名花旦牡丹低垂着眼帘，柔弱的声音回荡，唱着朱瞻埈点出的《王莽篡汉》。
然而，台下众锦衣卫的眼神却如鹰隼般落在她的一举一动上。
将那份幽怨动人的情感和优雅的身姿看得真切。
朱瞻埈双手负后，微微仰着头，似乎沉醉于这场表演。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此刻心中的寒意如冬夜霜降。
他随手握着一块玉佩，节奏与台上的戏腔起伏暗暗吻合，像是在为台上的牡丹调度节拍。
“既是戏班子，那就得拿出点像模像样的东西，怎么说，我锦衣卫的官人赏脸，总不好糊弄。”
朱瞻埈声音含笑。
牡丹盈盈一福，颤声回道：“小女子胆敢得罪，还请大人多多海涵。”
这世道只是会唱戏的，岂敢得罪锦衣卫？
何况此人还是朝廷中最难对付的剃头刀。
锦衣卫指挥使朱瞻埈。
朱瞻埈轻笑，眸光转冷。
“那便劳姑娘再唱一曲《吕后掌权》。听闻贵班多奇人异士，这次可别让本公子失望。”
这些戏目听得台上的牡丹脸色骤然一僵，手中丝帕用力到指节泛白。
这些剧目原是讽喻朝政的隐曲。
怎敢在锦衣卫衙门这等杀人不眨眼的龙潭虎穴里表演？
更何况，对方点名而来，看似随意实则步步紧逼。
然而未待她挣扎，她身旁那扮演吕后的青衣却忽地开口：
“多谢大人美丽雅兴！我戏班确有编排此折，定不负大人所托。”
话音落下，牡丹的头也随之转向那青衣。
如此应承，分明是在替自己和整个戏班子往死路上推。
朱瞻埈唇角微微扬起，随手一招身后锦衣卫。
“去，准备些酒菜。本公子今日有雅兴，陪你们赏这一场才子佳人的昏局。”
青衣恭敬应声退下，戏台上寂静片刻，不得不开始准备演唱，而衙门的空气似乎凝聚成了一块扎手的冰。
朱瞻埈只是静静端坐，放在案上的手指偶尔轻点。
张策凑近，低声道：“殿下，看来他们确实藏着猫腻。属下是否立刻将这些人扣下？”
“不急。”
朱瞻埈低声回道，目光不离台上正演饰的一幕。
“猫腻藏得再好，也架不住自家露尾巴。咱们只用等着。”
恰在此时，耳边清柔婉转的戏腔又起。
台上的青衣已开始唱吕后的段子。
他音色清朗，身形优雅，但却有意无意地慢了几分拍子。
落在朱瞻埈耳里，却宛如踩乱的阵节，教人心生怀疑。
“不对劲。”
他冷冷一笑，眼神猛地向台下投去。
这不经意间的一瞥，却正看到戏台后方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暗角钻出。
那人动作如狸猫般轻巧，似有千钧大事压在肩上。
然而朱瞻埈眼疾手快，盯住了那人在怀里露出的一角东西，微微眯起眼。
“孙石，绕后跟上。别打草惊蛇。”
孙石领命，猫着腰，身形灵巧地融入了戏台后的阴影中。
他像一只嗅到猎物的猎犬，紧盯着那道鬼祟的身影。
几名便衣锦衣卫也悄无声息地散开。
将戏班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如同撒下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戏台上的表演越发卖力，吕后阴狠毒辣的形象被青衣演绎得淋漓尽致，唱腔高亢激昂，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戏台下，不少锦衣卫听得入了神，有些人甚至跟着戏腔哼唱起来，浑然不觉周围暗流涌动。
朱瞻埈却始终保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对这出戏毫无兴趣。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手中的玉佩。
实则通过系统的“真实之眼”不断扫描着周围人的罪恶值。
一个，两个，三个……
一排排红色的数字在他眼前跳动，如同跳跃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