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深处,朱瞻坺和那名部族使者隐约可见。
他们站在中央,四周围绕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
只见朱瞻坺带着从容的笑意,正与那名部族使者低声交谈。
朱瞻埈并不能完全听清二人的话,但通过对口型与肢体动作的揣测,他大概推断出。
这无非是典型的“黄金与权杖”诱惑。
朱瞻坺承诺这位使者,只要听命于他。
就能登顶可汗之位,甚至让整个部族重新崛起。
那名部族使者起初明显是有些迟疑。
但在朱瞻坺的劝说下,他的神态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狗屎运的小子,”朱瞻埈轻轻咂舌,小声嘀咕,“也算找到了个肯奉陪唱戏的搭档。”
“二爷,他们要是真联手成事,这草原上怕是个天大的麻烦啊。”
段三刀忍不住说道。
“哼,成不了气候。”
朱瞻埈起身一步迈出藏身的土坡。
“二爷,您这是干—”
段三刀话音未落见朱瞻埈竟已大摇大摆地朝山谷方向迈去。
眼底既是诧异又是钦佩,急忙拔腿跟了上去。
朱瞻埈仿若未闻,只是缓缓走入视线之内。
他那一身独特的气势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喧闹的山谷内顿时安静下来。
山谷中央,朱瞻坺正与那部族使者低语商谈。
被突然而来的异动扰得眉头一皱。
他微微抬头,正好看到了朱瞻埈的身影。
只是他的脸被面罩遮挡,难以辨认身份。
朱瞻坺没有动声色,只向左右护卫递了个眼神。
随即,一众腰挂弯刀的骑兵齐刷刷上前。
将朱瞻埈和段三刀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
朱瞻坺身旁一名亲卫拔出利刃,厉声喝道:“胆敢擅闯此地,找死不成?”
段三刀一听这话,顿时隐隐不安,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朱瞻埈。
“二爷,要不咱退吧?这场子,人家明摆着人多势众啊。”
朱瞻埈只是淡然一笑,然后徐徐开口。
“怎么,不过几日不见,我的好弟弟连我也不认得了?”
这句平平淡淡的话语却如雷霆乍响,炸裂在众人耳边。
朱瞻坺的眉心瞬间收紧。
朱瞻埈见此情景,不急不缓地抬手,将脸上的面罩一把摘下。
“真是好久不见了,朱,瞻,坺。”
他——竟是朱瞻埈!
朱瞻坺面色一僵,没能掩住自己的讶然。
“二……二哥?”
朱瞻埈慵懒地笑了笑。
越过周围随时准备拔刀的骑士,径直向朱瞻坺走去。
“瞻坺啊,你这胆子可真不小。”
“来到草原上就算了,还偷偷拉帮结伙,这可是大罪。”
朱瞻坺生硬地扯出一抹笑。
“原来是二哥,怎么也没事先通知一声,这么大摇大摆地闯入我的地盘,多有不便啊。”
“你的地盘?”
“你也配?”
朱瞻坺面露难堪。
他直起身子,声音放低几分。
“二哥此言何意?坺有何不配,二哥不妨明言。”
朱瞻埈忽而语气一转:“明言?那好,我就给你个交代,看你这阵势,这是准备在草原上自立为王了?”
这一问如锋利的刀刃,直刺朱瞻坺的心脏。
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眼神闪了闪,却未能立刻作答。
“怎么?弟弟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朱瞻埈抬脚,习惯性地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一块卵石。
卵石咕噜噜滚了几圈,停在朱瞻坺的脚边。
他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二哥说笑了,坺不过是在草原上狩猎罢了。”
“狩猎?带着这么多人,还和瓦剌的使者密谋,这猎物怕是不小啊。”
朱瞻埈嗤笑一声。
“莫非,弟弟是想猎个皇帝当当?”
朱瞻坺脸色骤变,周围的骑兵也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那使者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眼神惊恐地在朱瞻坺和朱瞻埈之间来回扫视。
“二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敬你是兄长,才对你礼让三分。你若再这般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了!”
“兄弟之情?你我之间,何时有过这东西?”
朱瞻埈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倒是你,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勾当,能瞒天过海?你以为爷爷不知道?”
朱瞻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下去。
“二哥,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想过取而代之。只可惜,你知道了太多,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简单。”
朱瞻埈一副给你个机会的样子。
“束手就擒,随我回京,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哈哈哈!”
朱瞻坺突然放声大笑。
“二哥,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以为就凭你,能带我回去?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他猛地一挥手,周围的骑兵立刻将朱瞻埈和段三刀围得更紧。
见此一幕,朱瞻埈不仅没有慌,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我的好弟弟,你似乎忘了,我身边这位,名为段三刀。就凭这些人,你觉得能拦得住我们?”
朱瞻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仔细打量了段三刀一番。
段三刀的名号他自然听说过。
此人刀法狠辣,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朱瞻坺眼神一暗,他咬了咬牙。
“二哥,有胆的英雄,常常倒在一念间。你既然孤身到此,就不能怪我手下人不留情了!”
随即大手一挥,周围士兵纷纷拔刀。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动手啊!”
朱瞻埈突然呵斥一声。
朱瞻坺的脸色此刻难看得像吞下了一只苍蝇。
无论是杀了朱瞻埈,还是放他走,都没有一种好选择。
杀了他?
那无异于亲手递上死罪的铁证。
可若真的跟他回京城,那等待自己的命运无疑会更加凄惨!
“不杀?”
朱瞻埈缓步而行,步步紧逼。
“不杀就跟我回去,你选!”
这话像刀一样剐在朱瞻坺的脸上,迫得他直发抖。
“别逼我!别逼我!”
朱瞻坺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是真的怕了,怕那位坐在宫殿宝座上的爷爷朱棣。
更怕自己稍有不慎,便会彻底身败名裂。
可朱瞻埈根本不给丝毫喘息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