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首领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嘴角的黑血顺着下巴滴落。
朱瞻埈翻身下马,靴子踩在沾血的松果上,发出一声脆响。
“大人!西侧林子里有新鲜的马蹄印!”
段三刀提着朴刀,一路小跑过来。
刀尖上还挑着半块羊皮卷,鲜血顺着刀刃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在落叶上溅起小小的血花。
朱瞻埈接过那半张羊皮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用真实之眼扫过,一阵刺痛感传来。
【残缺的密信:边境布防图】
羊皮卷的边缘焦黑卷曲。
显然是有人想要销毁证据,却因为时间仓促而功亏一篑。
“报——!”
张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吴方远那厮趁乱往北山坳跑了!”
朱瞻埈摩挲着羊皮卷上清晰的狼头暗纹。
“放两匹伤马给他。”
夜风吹过,他腰间的双刀轻轻晃动。
刀鞘上未干的血珠被风吹落,融入尘土之中。
“我要看看,这条蛇会游向谁的巢穴。”
北风呼啸,山坳里一片寂静。
吴方远骑着一匹瘸腿的马,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
他脸色苍白,衣衫褴褛,活像个逃荒的乞丐。
冷风灌进他的脖子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稍微松了口气。
“该死的朱瞻埈!居然敢威胁老子!”
他低声咒骂着,狠狠地抽了马一鞭子。
这匹马本来就受了伤。
被他这么一抽,发出一声悲鸣,差点摔倒在地。
吴方远骂骂咧咧地下了马,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让他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
“这下可怎么办?要是让朱瞻埈抓到,老子肯定没命!”
他越想越害怕,酒也喝得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坳的宁静。
吴方远吓得浑身一颤。
连忙把酒壶藏进怀里,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队人马出现在山坳口,为首一人身穿黑色锦袍。
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是——第二批军队,汉王朱高煦!
“汉王爷?!”
吴方远又惊又喜,连忙挣扎着站起来,朝着朱高煦的方向跑去。
“汉王爷!救命啊!”
朱高煦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不是吴百户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吴方远哭丧着脸,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忠心耿耿、受人陷害的可怜虫。
朱高煦听完,并没有立刻表态,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么说,你是被瞻埈逼得走投无路了?”
吴方远连忙点头:“正是!二爷,您可要救救我啊!”
朱高煦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本王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过,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吴方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半张羊皮卷,双手奉上。
“二王爷,这是……这是我拼死保下来的……”
朱高煦接过羊皮卷,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
他一把抓住吴方远的衣领,厉声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吴方远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探子首领身上搜到的……”
朱高煦眯起眼睛:“探子首领?他人呢?”
吴方远刚要说什么,突然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看到。
朱高煦的身后的一名护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而那护卫,此刻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
径直插入了吴方远的心脏。
吴方远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颓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朱高煦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用丝绢擦了擦手,冷声道:“处理干净。”
几名护卫立刻上前。
将吴方远的尸体拖到一旁,熟练地挖了个坑,草草掩埋了。
做完这一切,朱高煦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手中的半张羊皮卷。
他展开羊皮卷,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研究起来。
羊皮卷上的文字歪歪扭扭。
朱高煦虽然不识草原文字,但常年征战。
他隐约能看出这羊皮卷上记载的似乎是那传说中的堪舆图。
“草原蛮子……想搞什么鬼?”
朱高煦眉头紧锁,心中隐隐不安。
他将羊皮卷小心地折叠好,放入怀中,沉声道:“让人扎营休息吧!”
……
风沙扑面。
朱瞻埈勒住缰绳,胯下战马一声嘶鸣。
停在了宣城城门前。
干燥的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腔。
这味道,对于一个常年与尸体和鲜血打交道的锦衣卫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司空见惯。
但此刻,这股血腥味却让他感到一丝异样,它不像战场上那般浓烈刺鼻。
“公子,这宣城……”
张策跟在朱瞻埈身后,神色凝重,不安地四下张望。
他虽然久经沙场,但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城门洞开,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落叶,在街道上打着旋儿。
朱瞻埈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座熟悉的城池。
他记忆中的宣城,虽然地处边境,但也不至于如此荒凉。
如今却如同一座死城,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身后的侍卫,抬脚踏入城门。
“都跟紧点,”他低声吩咐道,“小心些。”
一行人沿着空荡荡的街道缓缓前行。
马蹄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越往城内走,血腥味就越浓,空气也越发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在拐过一个街角后,他们看到了惨状的源头。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街道上,鲜血染红了青石板。
“呕——”
一名年轻的士兵忍不住干呕起来,脸色煞白。
朱瞻埈眉头紧锁,走到一具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死者是一名中年农夫,衣衫褴褛。
身上有多处刀伤,致命伤在胸口,一刀毙命,下手狠辣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