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瞻埈,你的本事,父王都看在眼里。”
朱高炽挣扎着想坐起身,朱瞻基连忙上前搀扶。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眼里说不出的无奈。
“瞻基,你弟弟的才能,可不输你啊。”
朱瞻基脸上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
“父王说的是,二弟聪慧过人,孩儿也自愧不如。”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可朱瞻峻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隐瞒。
朱高炽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兄弟二人间的暗流涌动,继续说道:
“瞻埈,你这次救了父王,父王定会好好赏赐你。”
“父王不必如此,儿子身为人子,理应如此。”朱瞻埈依旧不卑不亢。
“瞻基,你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回去吧。”
朱高炽摆了摆手,示意朱瞻基离开。
朱瞻基应了一声,又关切地问候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他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朱高炽目送朱瞻基离开,叹了口气,对朱瞻埈说道:
“瞻埈,你大哥的心思重,你日后要多担待些。”
朱瞻埈心说,啥话都让你给说了,要不是你点他,现在估计老大根本不会在意自己。
现在说软话了,以老爹那做人的心思,要不说是故意点朱瞻基,打死他都不信。
不过他面上却并没有任何表现。
“父王放心,儿子明白。”
朱高炽又嘱咐了几句,便沉沉睡去。
朱瞻埈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对方那苍白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朱高炽这番话并非无的放矢。
立储之事,一直是朝堂上最敏感的话题,而他今天的举动。
无疑是在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
他朱瞻埈,也有资格竞争那个位置。
朱瞻埈没有在东宫久留,他起身离开了寝殿。
太子遇刺,如此大的动静。
老爷子那边居然毫无反应,这本身就不正常。
要么,朱棣早已知晓此事,要么,就是有人刻意隐瞒了消息。
但后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整个皇宫都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下,任何风风草草都瞒不过朱棣的眼睛。
朱瞻埈快步走向御书房,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
或许,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御书房内,朱棣正襟危坐,手中拿着一本奏折,眉头紧锁。
王忠侍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王忠小心翼翼地开口,“二皇孙求见。”
朱棣抬起头,眼中闪过精光:“让他进来。”
朱瞻埈走进御书房,还没开口——
“瞻埈,你来得正好。”
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朱棣的脸在烛光掩映下显得晦暗难测,他不等朱瞻埈行礼便直接问:“你觉得,谁下毒想害你父王?
“孙儿以为...”
朱瞻埈跪在冰凉的青砖上,袖中手指微微蜷起。
御香炉里龙涎香缭绕,却压不住他后背渗出的冷汗。
谁能想到,老爷子上来就会问这么尖锐的问题。
可还没等他回答呢。
朱棣突然将一卷密报扔在他面前,泛黄的纸卷展开。
赫然是锦衣卫半月前监视赵王府的详细记录——包括他故意放松监视的决策。
“你放长线钓大鱼,却险些让太子做了鱼饵。”
朱棣的声音像钝刀刮骨,忽然抓起案头玉镇纸。
“说说吧!那名管家留下的东西现在何处?”
殿外惊雷炸响,紫电劈开窗棂。
朱瞻埈瞳孔骤缩。
“孙儿在管家暗格发现空匣,但...”
他猛然抬头,“皇爷爷既然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想必早看穿三叔手脚?”
“啪!”
玉镇纸擦着耳畔飞过,在柱上撞得粉碎。
王忠扑通跪倒,满殿宫女太监瞬间伏地如秋草。
朱棣缓缓起身,这一刻,皇帝的威严尽显。
玄色龙袍在烛火中泛着血光。
“朕要听的,是你如何从郝如龙嘴里撬出供词。”
“诏狱三百六十五道刑具,你偏偏选了最费时的水刑。”
朱瞻埈喉结滚动。
三日前诏狱中的场景浮现眼前。
郝如龙被铁链悬在滚水桶上,蒸汽灼烂了他的脚底,却始终咬死不说三叔的事情。
“因为孙儿发现……”
他直视帝王鹰目:“他左肩有金疮药味——那是五军都督府特供。”
雷声在琉璃瓦上隆隆碾过,朱棣突然大笑。
他甩开朱瞻埈,从袖中抖出一枚青铜虎符扔在地上。
符上“羽林”二字染着暗红。
“三日前,羽林卫指挥使暴毙。”
朱棣眼中寒光乍现:“去查太医院今日当值记录。”
朱瞻埈拾起那青铜虎符,冷硬的边缘划过他的指腹,留下几丝刺痛。
他抬头看向朱棣,那双苍鹰般锐利的眼睛正沉沉盯着他。
抚过虎符上的“羽林”二字,朱瞻埈稳住心神,压低声音:
“孙儿定不负皇爷爷所托。”
朱棣微微颔首,沉声道:“去吧,记得此事不可张扬。羽林卫牵连甚广,稍有不慎,这滩浑水便会把你也卷进去。”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不再肃穆,甚至透出些许隐忧。
朱瞻埈心中一震,但脸上仍是一派恭敬,朗声应道:“孙儿明白,会小心行事。”
行至御书房门口,他忽停下脚步,略一侧身:
“皇爷爷,孙儿有句话愚钝不通,还需请教。敢问,羽林卫中,是否有人敢暗度陈仓?”
朱棣抬眸,拂袖而起,眼底却浮起深沉难测的笑意:
“你自己查吧。记住,一手握刀,另一手也不可忘了拿盾。去吧!”
离开御书房,朱瞻埈步出殿外,冰凉的雨点打在他眉梢,竟让他感到几分清醒。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虎符,唇角微挑,心里却冷笑。
羽林卫的人会危险到哪一步,看来老爷子是存心不明说了。
回到锦衣卫衙门,朱瞻埈将张策、孙石等人召至议事厅。
“羽林卫指挥使暴毙,皇爷亲自下令要咱们彻查。张策,今日先由你带队去五军都督府,我们需要一份案发当日的巡防记录。”
张策听了皱起眉头,低声劝道:
“殿下恕罪,羽林卫非同寻常,这巡防记录掺杂机密,万一贸然查起惊动上头,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