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齐了,福全就站出来躬身行礼:“蘅芜院的秋露,打翻炭盆,致使失火。”
换了一身衣裳的林侍妾大惊失色,直接跪了下来,声音颤抖:“殿下……妾,妾没有……”
福全继续道:“奴婢连夜审问所有人,秋水院、棠棣院都是有人故意纵火,纵火者名青凝,是秋水院的二等宫女。”
石侧妃脸色一变,不顾腿上的伤,也跪了下来。
不过没等石侧妃说话,一个眼熟的嬷嬷惊慌失措地进来,“扑通”一下跪地,哭着说:“大公子……”
岳侧妃脸上一下没了血色,她猛地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然后直直就往后倒——
元香雪立刻起身接住她,但没想到岳侧妃太沉,一瞬间有点失控,还是梁毓景帮忙才稳住了。
之后,随时候命的府医过来,掐人中,岳侧妃这一回再醒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还挣扎地起身,要去看大公子。
元香雪本就在一旁,只好伸手扶住她,一路扶进了耳房里。
大公子安安静静地躺着,看着乖巧极了,但很久过去,他的胸口都没有起伏。
岳侧妃扑了过去,嚎啕大哭。
元香雪束手站在一边,低垂眉眼,神情悲悯:所以啊,生什么孩子,这种险恶环境,生了也养不大。
其他人陆陆续续也过来了,看到这场景,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
岳侧妃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府医过来一看,只道:“伤心过度。”
梁毓景发话,“抬她去休息,大公子……好生收殓。”
福余留下处理这事,其他人回了原位,毕竟事情还没完。
不过梁毓景并没有问罪石侧妃和林侍妾的想法。
“最多三日,我会去请谷嬷嬷进府主持家务。最近这几天,府里各处都会乱上一阵子,你们也安静待在自己院里不要出来。”
只简单说了这句话,梁毓景就叫散了。
元香雪心里有一个想法,但却不知道该不该说,走的时候就有些犹豫不决。
梁毓景突然道:“元氏,你留下。”
其余人都有些震惊,但没人敢问,甚至脚步都不敢停顿一下。
等人都出去了,元香雪就低声问:“殿下,没有找到什么吗?”
梁毓景颓然地叹口气:“没有,本就是意外失火,当时救火人多杂乱,审问的结果……那个青凝身家清白,一口咬定是怨恨在心……”
元香雪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轻声提醒:“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殿下不如上禀,由刑部彻查,三司会审,圣心独断?”
梁毓景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家丑不可——”
元香雪冷冷打断他:“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整个京城,殿下还想自欺欺人?”
梁毓景脸色阴沉。
元香雪继续说:“天快亮了,殿下如果怀疑谁,不如尽早安排,以便刑部能顺利追查下去。”
梁毓景蓦地抬眸看向元香雪。
元香雪低下头,一副恭顺的模样,仿佛她刚才没说过话一样。
“……你下去吧,秋霜会尽快放回去的。”
当天光破晓之时,秋霜提着一食盒早膳回到了汀兰院。
元香雪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状直接动手打开食盒,盛粥,开吃。
秋霜温顺地候在一边,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激。
昨日失火,秋霜没去救火,因此并没有纵火的嫌疑,但秋水院的那个青凝,和她在宫里时有几分交情,前不久甚至还见面说过话。
本以为要受刑,起码会被关起来审问几天,运气不好还会没了命。
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福余就把她放了回来。
秋霜与福余关系也不错,便问了问。
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家姑娘递了话。
在秋霜的感激目光中,元香雪干了三碗粥,以及三碟小菜。
她吃得有点撑,便站起来走动。
秋霜收拾完碗碟,上了一杯热茶,才凑过来低声说:“姑娘,今儿一早,殿下穿着一身被烧焦的衣裳,灰头土脸地进宫去了。”
元香雪听了,心中算是老怀甚慰了一把。
上午,梁毓景狼狈进宫告状,声称四皇子要杀他全府,且他有证据。
朝野震动。
明睿帝当即召了四皇子来对峙。
面对梁毓景的人证物证,四皇子矢口否认,且指出有人诬陷。
于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成立三司会审。
之后几天,府里很乱,时不时就有官员来提人审问。
而在梁毓景声声不敢回府、字字提及长子,以及虞贵妃终日以泪洗面,虞望潮等朝臣的催促下,九皇子府走水案很快被破——
具体处罚如下:
四皇子梁毓晖残害手足,目无法纪,流放岭南,即刻出京。
其母妃——兰贤妃李氏,贬为御女,打入冷宫,永不得出。
以及拨了一大笔银子给梁毓景重建皇子府。
此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但很显然,朝中暗流涌动,尤其是针对恢复旧例一事。
毕竟,这事儿一出,其他皇子就更加坚定了要把梁毓景赶出京城的想法了。
而梁毓景也在暗地里推动,倒是让明睿帝的态度松动了下来。
临近除夕,九皇子府却很冷清。
除了很多宫女太监被刑部提走审问、却没再回来之外,就是皇子妃、岳侧妃、石侧妃纷纷养病,底下人压根不敢高声说话。
而且,在走水之后第三天,梁毓景就把五十二岁管家严格的谷嬷嬷接进了府,直接接过了管家权。
正式结案的这一天,梁毓景首次踏足后院,进了汀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