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很低迷,进来就自顾自坐下,也不说话,只盯着火盆发呆。
元香雪就默默坐着,心里猜测:这狗男人不会是心疼他那个被流放的四哥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迟早要完的炮灰还挺别致!
良久,元香雪都喝完了一杯茶,梁毓景才轻声说:“我发现啊,人心,真是险恶。”
这话……
梁毓景继续说:“蘅芜院意外失火,秋水院本可以避免,是石雪雁计上心来,便叫青凝去纵火,想要把火引去棠棣院,她知道大公子的奶嬷嬷有些耳背……
她之所以受伤,是因为秋水院有外人安插的奸细,见有机可乘就故意绊倒了她,还趁乱用花瓶砸向她,本是朝着二公子去的,是她反应快,护住了,可却被砸到了腿……
本来火势都得到控制了,毕竟每个院子里都有两缸水,是那几个奸细眼看时机难得,趁乱从膳房里偷偷搬了油桶,又加了一把火,于是东厢就这么烧干净了。
倒是没有冤枉我那四哥,奸细虽然没招供,却查到了与他身边人有过联系,不管是不是,都算他身上好了……”
这话……说得很清楚。
石雪雁就是石侧妃。
所以说,哪来那么多天灾,果真是人祸啊。
元香雪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梁毓景还在说:“武清澜诊出了心疾,岳静琇哭瞎了眼睛。”
武清澜就是皇子妃,岳静琇就是岳侧妃。
元香雪早就知道这两人的情况了,此时听了也不由唏嘘:真是太惨了。
“太医私下跟我说,二公子像是不足之症,不是长命之相,让我早做准备……呵呵……”
说到这里,梁毓景终于抬眸看向元香雪:“你说,这叫什么?!”
元香雪抿唇,沉默。
梁毓景偏开头,声音脆弱起来:“那晚好大的火、好大的风啊,我从外面走进来,都感觉火往我身上扑,可那晚……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在灭了火之后下!”
他陡然转过头来,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元香雪,嘶哑着声音问:“你说!是不是老天爷都帮着他们?!是不是老天爷也想我死?!”
元香雪深吸口气——
特么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特么的还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把我弄到这破地方来呢!
两人对视,元香雪不退不让,倒是梁毓景移开了视线。
他惨然地耷拉下肩膀,垂着头,颓然长叹,像是要吐尽胸中的郁郁之气。
“我问你……有什么用啊?”
是啊,有什么用呢?
大公子已经没了,二公子的不足之症又能奈何?
皇子妃的心疾难以治愈,岳侧妃的丧子之痛是永久的痛,烧毁的东厢即便原样重建也到底不一样了。
元香雪忍不住跟着叹气,说了第一句话:“所以,还是远离这个吃人的地方吧。”
梁毓景定定坐着,没说话,一看他没有焦距的双眼,就知道他又走神了。
元香雪没打扰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像个陪伴型人形玩偶。
当晚,两人没做什么,相拥而眠。
翌日,早睡早起的元香雪与梁毓景一起醒来、一起洗漱,一起用早膳。
用过早膳,梁毓景也没动。
元香雪就问:“今日不去上朝吗?”
梁毓景看着院外簌簌作响的竹林,慢了半拍才回答:“称病了。”
“不如去外头转转?”
“不去。”
元香雪有点害怕了,梁毓景不会心理出问题了吧?
“听说大姑娘的百日咳痊愈了,不如去看看她?”
梁毓景神色淡淡的:“不看。”
元香雪忍不住问:“你……你是不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啊?”
听到这问话,梁毓景才把目光从竹林转移到元香雪脸上,看出她眼底的担忧,他勾了勾嘴角,笑了下:“担心我?”
元香雪简直被他笑得头皮发麻:“你别这样笑,像是要吃人。”
梁毓景恢复了冷淡的表情,又看向了竹林,声音很低地说:“本殿迟早会吃人。”
嘶——
元香雪甚至不敢去细想,他话中的吃人是去报仇还是别的什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默了两秒,元香雪才僵硬着笑,故意道:“殿下要吃人,不如吃我好了,下面给你吃啊。”
“簌簌——簌簌——”
竹林被风吹弯了腰,低了头,像是也不忍见这一刻的尴尬。
元香雪尴尬地脚趾抠地,感觉能把东厢抠出来。
但话都说出口了。
而且,听说尴尬的时候说荤段子,有奇效来着……应该?
第21章 除夕初一
梁毓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吃”是什么“吃”,“下面”是什么“下面”。
他摇头,并没有笑:“我心情不好,不想伤你。”
元香雪忍不住脱口而出:“请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元香雪惊恐脸——
(????????? )!!!
“艹!我都说了什么???”
元香雪一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社死,太社死了!
但,梁毓景满心的郁气却是散了许多。
他一本正经点评道:“……嗯,你确实是长势很好的一朵娇…花。”
元香雪捂脸:“求你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就是个哑巴!真的!”
梁毓景忍不住勾了唇角,淡淡地笑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们女子不都喜欢以花自喻吗?”
元香雪冷静些许,仔细一想也是,这古代可没有“娇花”的梗,梁毓景压根没get到笑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