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不说,只要“立限责事,以事责人。搜索本文首发: e8中文网 ”这八个字砸实了,日后政令的颁布推广、赋税丁役诸事有何担忧?
以官员的忙碌为代价,它实打实地提高了整个国家的办事效率。
这般好的法子,真是他这糊涂儿子想出来的?!
乾顺帝眼神一瞬间变了,他怀疑是萧衍门下豢养的门客给他出的主意。
这般人才,屈居一个邑王府做什么?!乾顺帝心底直拍大腿,早早到朝堂上来发光发热才是好的啊!
单从治国策略来看,这门客与他那六元及第的师弟有的一拼。
许是乾顺帝沉默的时间太久了,萧衍茫然地抬起头,“……父皇?”
“咳,”乾顺帝顿然回神,视线一扫御座之下,“关于邑王提出的这考成法,众卿有何看法啊?”
次辅蔺朝宗神色一历,最先开口,“禀陛下,吏法乃官制之本,现行之法,虽不尽善,然已久行,一旦变革,恐生新弊。 ”
杨敬城刷地大步上前,一鞠手里的笏板,“改革之道,在于求变通,而非拘泥于古。古之考成法,虽有其妙,然时代不同,国情各异,岂可一成不变乎! ”
他朗声开口,“蔺尚书既知现行之法有弊,更应审时夺度,因势利导,以期更好的法子,而不是在此恐患未知,斟酌停步。”
蔺朝宗一张老脸直勾勾地看着他,眉眼间扬起一丝冷笑来。
蔺吉安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眼下死期已定,在严查猛打之下,蔺党在吏部的触手被折了大半。
但蔺朝宗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他这个户部尚书不倒,早晚有机会把吏部再慢慢夺到手里。陛下想严查买卖官爵,可这事根本就查不尽!
说白了,通天路这么多,谁不想走好走的那条呢?
但考成法改革之后就不一样了,新的考成法责事于人赏恩也于人的制度大大提升了虚构政绩的难度,这么一来,就算底下官员想花钱,也没法子花。
蔺朝宗心底明白,这制度打通了底层那些干实事官吏上升的通道不假,站在辅臣的角度,他其实很赞同这法子。
若是早个几十年在他还是青壮年的时候,说不定蔺朝宗自己都会是他的坚定支持者。
但站在蔺党领头人的角度,这法子万不能行。
朝堂里的好位置就这么多,底下的人升上来了,他们的人去哪?
更何况,有了为民办事就能升职的路子,那些碍于他们权力,想要走捷径依附过来的官吏就会散去。
大家都是受过正统儒家教育的,若不是世道艰难,谁不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谁是真喜欢当个遗臭万年的贼人了?
若说蔺吉安的落败是挖掉蔺党一块肉,这新考成法就是要把他们骨头一块拔起。
理由被人否了,蔺朝宗不动声色地朝后一瞥,就有蔺党的官员大步走出来反驳,“禀陛下,此考成法过于严苛,恐吏不能堪其重,而流于表面,呈崩盘之态啊。”
只有你有人是不是?
杨敬城心底冷笑,很快又有官员站出来驳斥,“不堪其重?食君之禄为君办事,各地官吏都是层层拔选出来的,哪能尽是无能之辈?”
“若是连这点活计都干不好,倒不如早早摘了官帽,免得愧对朝里放的银粮!”
以蔺朝宗和杨敬城为首,蔺党清流相争,一时间两方人马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总地看去,都察院、六科等受益的官员大多支持,但六部等等执行部门也不愿意头上多这么把枷锁,频频反对。
首辅钱鼎直麻木地站在最前头,只觉得心底疲累无比。
他怎么就不能好好退下去呢……这些事情,让年轻的去争就好,关他什么事。
还有蔺朝宗,钱鼎直瞥他两眼,这人啊,就该服老,而不是在这倚老卖老。
真当陛下还是昔年吴下阿蒙啊。
乾顺帝高坐上方,萧衍跪在他脚边,看着吵成一团的朝堂心底有些茫然,这法子,真的值得这么多人吵成这样???
这些大臣……当
真是国之栋梁?他心底忍不住怀疑,怎么他就没看出这法子有这么惊世骇俗的好??
“行了行了,”最后还是钱鼎力支持出来打了圆场,“ 夫考核之法,若过于宽松,则吏无所畏,怠惰日生;若过于严酷,则吏不堪其苦,或致生变……”
“老朽方才听了听,众说纷纭都有看法,”钱鼎直弯了弯腰,“吵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若等散朝之后再行上书,陈其优劣,各抒己见?”
今日早朝已经延误了许多时辰,日头渐渐升高,大多数官员早上只简简单单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眼下都饿了。
钱鼎直资历深,年龄大,他们也愿意给他这么个面子,是以纷纷闭嘴,昂头等着乾顺帝决策。
“按钱阁老说到做,”乾顺帝点点头,“通政司,内阁明日把奏折整理好递到御前,切不可有隐瞒之举。”
话毕,他起身朝后殿走去,文武百官无一不跪地送行。
萧衍观了观这个局势,还是觉得只有着新考成法推行开来,他这个始提出者才会有更大的收益,离开时,三步并作两步地凑到杨敬城身边。
“杨大人安好?”他勾起抹含蓄的微笑。
“臣拜见邑王殿下,”杨敬城面上扬起几分笑来,他向来是个冷面酷吏,眼下倒是一时间亲和了几分,“殿下所奏之法,当真是一鞭一条痕,一捆一掌血啊。”
“大人谬赞。”萧衍被他夸得有几分飘飘然,当下按耐不住面上的笑意,和杨敬城热热络络地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