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辞言定定地看他两眼,慢慢笑开,一掌拍在殷微尘肩膀上,“好兄弟。搜索本文首发: e8中文网 ”
很快就要上朝,时间太急,他匆匆忙忙地把那些纸张扫视一遍,记在心里。
马车停在午门下马碑前,徐辞言抱着匣子下了马车,视线落在午门上方的登闻鼓上。
太祖出身草莽,吃够了告官无门的苦头,也给百姓留下这么条路。
京城官民、边远百姓,若有冤案要案,便可击鼓鸣冤,这也就是话本子里常说的告御状。
甚至连死刑犯,自认为有冤屈的,也可以由家属代其击鼓讼冤,登闻鼓一响,皇帝无论在做何事,都必须放
下手头的事情,亲自处理。
徐辞言今日要告的是当朝次辅,三朝元老,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无路可走。
唯有闹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在百官面前陈述冤情,才足以还他老师一个清白。
六科给事中和喉官衙轮流值守登闻鼓,一旦鼓响,钦定的监察御史将会出巡盘问,带着击鼓人直达天听。
在一堆喉官衙亲卫奇异的目光里,徐辞言拾级而上,在午门上脱下外袍,露出一身缌麻孝服,重重地敲响大鼓。
咚——咚——咚——
排山倒海的鼓声从高耸的城门上激荡开来,远处,朝奉天殿走去的重臣们,也纷纷顿角转身,眯起眼睛看向午门上模糊的人影。
“咦,”通政使黄兴和面上一愣,转头看向杨敬城,“本官看午门上那个,好像是杨阁老的女婿?”
杨敬城八风不动地接话,“看不清啊。”
“早知道今日里还有这么一事,方才就走得慢些了。”
“也是。”黄兴和心底扼腕,但早朝在即,他再好奇,也得迈步往大殿去。
总归待会就有监察御史带着人上来了,黄兴和想。
午门上面,监察御史本来在房里慢悠悠地坐着品茶,鼓声一响,给他吓得茶都喷出来了。
他赶忙从廊下赶来,东东定的鼓声听得他眉毛直跳,赶忙开口呵止,“来了来了,要敲多少下——”
声音在看见徐辞言搭在胳膊上的官袍时戛然而止。
“你是什么人,”监察御史满脸狐疑,掏出登记簿摆在大鼓旁边的桌上,“应该会写字吧,有没有写好的状子,没有就过来把簿子填了。”
“没来得及写,”徐辞言一脸无害地笑笑,结果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串大字。
那监察御史低头一看,嚯,告状人那处好长一串官位。
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兼吏部员外郎员外郎徐辞言。
“是徐大人啊,”监察御史神色一变,这可是朝里的风云人物,他也有所耳闻,赶忙低头看被告的是谁。
这一看,他眼前一黑。
太师、户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蔺朝宗。
一个正五品东宫官,正值点卯时间脱了官服穿孝服,闯午门,敲登闻鼓,状告当朝次辅?!
横看竖看,这里面都有奇情大案,足以让大启朝堂改朝换代风起云涌的那种。监察御史一时间只觉得脚下发软,悔得不能再悔。
今日怎么就是他当值了!
“大人,可以进去了吗?”
徐辞言笑容温和,脱冠散发,一身素白衣裳穿在身上,还显得有些温文尔雅,半点看不出这人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监察御史哂笑,“徐大人既是东宫官,怎么不走太子那边的路子……”
“这不是无路可走嘛,”徐辞言叹息一声。
“…………”你无路可走就来断我的路?!
那御史憋了又憋,憋不出来一半句话,哭丧着脸站在那,不知道该不该把徐辞言往下头引。
两方交战,倒是别先殃及他这条池鱼啊。
好在有人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何人在告御状啊?”午门下头忽然传来一声高呼,监察御史探头一看,眼睛噌地就亮了。
那人一身绯红官服,衣上绣着云雁,正是他的上司,督察院右佥都御史卢竹溪。
督察院出身,管这事名正言顺
啊!
“卢大人安好,”徐辞言笑眯眯地探出头去,朝他打了个招呼。
卢竹溪见他这身戴孝打扮,当下浑身如同吃了虎狼之药一样浑身亢奋,大案,大案啊!
御史是一群很特殊的人才,放在后世,他们简直就是小众字母圈的典型代表,而卢竹溪更是典中之典。
先前他御殿告倒字松鹤引发吏部大案,虽然后头没少遭到吏部官员阴阳,但对卢竹溪来说,这都不是事,越骂他越爽。
和其他官吏对喷了大半月,卢竹溪神清气爽,官吏们抑郁难安。
只可惜有这么个案子珠玉在前,搞得卢竹溪后头都不愿意将就着告告别人,吃个清粥小菜了。
“是小徐大人啊,”眼下一见徐辞言站在登闻鼓前面,卢竹溪恨不得现在就给他磕一个,满脸亢奋地招呼,“走,老夫带你进去!”
这么大的案子,他一定要参与进去!
“那便多谢卢大人了。”徐辞言一口应下,抄起盒子就往下走,那监察御史如释重负地送他下去,转角的时候凑到徐辞言身边,胆战心惊地小声开口。
“徐大人,您给我透个底,您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唱的大戏。”
徐辞言笑眯眯地打马虎眼,转身朝卢竹溪过去,卢竹溪挑剔地瞥了瞥他手里那破破烂烂的小木盒子。
“就这么大点盒子,能装多少证据啊?”
“罪名在大不在多,”徐辞言一掂盒子,“卢大人放心,绝对够用。”
“哎,”卢竹溪一脸慈善笑意,“本官还不知道小徐大人是要告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