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看什么呢,菜一会儿凉了。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kanshudi.com不会自个儿偷偷数蚂蚁吧?哑巴,没想到你发呆的时候都干这个。”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用手指着窗框,说:

“指印。”

黑瞎子收了手,低下头看张起灵指的方向。那里沾了一点浮土,极仔细看才能发现,上面有一点指纹的纹路。

黑瞎子伸手模仿一下指印的角度,说:“翻窗的时候留下的。有人趁我们不在进过屋子?”

走回去之后,事情就对三月说了,她也很意外,说:“进来做什么?带上来的明器又不放在家里,这儿没什么可偷的。”

“就怕是冲你来的,”张起灵夹了菜,说,“近几天多小心。”

“放心吧,会注意的。可这都多少年了,还有人惦记着我?”三月说。

“不一样。其实你是怎样的并不重要了,道上人的眼睛都盯着我和哑巴。我们,才是他们一直想弄清楚你的原因,”黑瞎子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放到三月碗里,说:

“不过没准就是小偷路过想顺点东西,不用太紧张。我们在,谁能把你怎么样。”

吃完饭检查了屋里,什么都没少,四周发现的生人踪迹通向小路尽头,再无线索。

几天后的清晨,三月很晚都没从屋里出来,黑瞎子走过去倚在房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喊她:“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早起了。”三月在屋里回,故意突然拉开房门,黑瞎子立刻收了手才没趔趄,扶了扶墨镜,又慢慢后退几步,上下细细地看她。

她今天擦了脂粉,嘴唇淡淡涂胭脂,穿水红长裙,少女残留的稚气被盖住,一抬眼看人,突然就明艳起来。

黑瞎子看着她沉默,三月皱了皱眉,低头看自己,问:

“不好看吗?”

“没,”黑瞎子又笑着,说:“我家丫头天姿国色,怎么收拾都漂亮。”

她习惯了黑瞎子没个正形的半调侃半夸赞,理了下衣角,说:“今天陪我去看看娘?”

“哦,打扮给你娘看啊。我还以为这眼福是留给我的呢。”

“你看不见不成?”

“看得见,看得见。可你平时出门可不能弄这么好看。要是给哪家小畜生瞧上了,我可打断那人的腿。”

“又这么说。到底为什么?”

“看不得猪拱白菜,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沉默一会儿,手捏了捏裙角,突然地问:

“你是我什么人呢?”

“怎么,”黑瞎子皱了眉,手撑住门框,说:“大了,觉得我管不了你了?”

“我说真的。你觉得,你是我什么人?”

“家人啊。”

“我知道是家人。小哥也是家人。可还有呢?”

“现在就去的话,那我好歹也收拾收拾。别让你娘看着养你的人灰头土脸的,还以为条件多不好。”黑瞎子揉揉她的头,转身回自己屋了。

三月追出来几步,又停下,在他身后提高了声音,说:

“你不知道,是不是?”

他走远了,没回话。过一会儿三月低下头回屋,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

父兄吗?朋友吗?玩伴吗?保护者吗?还是……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

另一边,黑瞎子进屋打开柜子,看着不多的几件衣服,想的还全是她的问题。

他是她什么人?这么个聪明姑娘,话里藏着话。

黑瞎子没个姊妹亲眷,男性家人对自家姑娘的分寸要划到哪里,属实是猪肉没吃过,猪跑也没见过。现在不比小时候了,问什么说什么。现在是大姑娘,有时候会害羞。就像那天在树下,他半搂着她给她簪了钗子。那时候,是大人与孩子玩闹的氛围吗?

自己有时的亲近是否已经让她觉得不舒服。可要他自此像哑巴那样,以一个需敬畏的父兄一样的身份相处,带有距离,又太晚了些罢。

每每说起要打断围到她身边的男人的腿,几分是玩笑,自己知道。到她想谈婚论嫁的时候,真能放人?朝夕相处着都还有诸多不放心,不要说看着她离开,去跟一个陌生男人。招个赘?问题不是那个……

黑瞎子。他皱着眉,心里叫自己。

到底是不放心她跟了别人,还是根本不接受她身边会站一个别的男人。一个养她长大的人该这样吗?

最后没结论。换着衣服,黑瞎子心说至于三月怎么觉得,改天问问她吧。

改天再问。

第25章 鬼蛊 (二十八)颠覆

溪谷一年四季总有花开,虽没人烟,但不衰败。何况对土夫子来说,草地,阳光,本就格外美好。

墓的具体位置已找不到了。黑瞎子曾问过三月,当年为什么没给她娘立个碑,当时她说:

“这是曾经族里的传统,巫族人下葬后不立碑。我们生于天地,死了,埋在土里,就回去了。有了墓碑,逝去的人就是那个碑而已。没有碑,没有任何东西表示这个人曾存在过,那这世上的一花一草,一滴雨水,一阵风,都是他。”

三月去拜祭,从不带任何祭品。时间过去太久了,到溪谷时早没有悲伤,顶多是因物是人非生出些感慨来。她娘在她的记忆中,是无论何时都要体面生活的人,所以长大后,三月总会细心打扮再去见她。

无墓可扫,说是拜祭,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三人并排躺在草地上,阳光晒得人舒服,张起灵总是闭目养神,黑瞎子有一句没一句扯着皮,三月偶尔接两句话。但说话声会越来越少。最后,四周都静下来,没人睡着,但不再说话,只是伴着家人沉在宁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