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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激动地视线找不到焦点了,突然把手放在黑瞎子额头上,在手背上用力亲了一口,终于看着他笑起来。黑瞎子一愣,也笑着。那时还不知道她这是意义特殊的动作。
黑瞎子放她下来,她几次张口,没说出话,最后,扔下了一句“我去热菜”,蹦蹦跳跳地跑了。
没一会儿,别人看不见了,黑瞎子却清楚地看着烟囱出来的烟雾懒懒升到天上。
他吃着饭,三月一遍遍问,是不是真的不送她走了,他就一遍遍确认着。到了后半夜,三月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按着心脏,感觉那里有群惊起的麻雀。
最后,她起身翻出她落灰的陶埙,裹紧衣服出了屋,坐在后院的台阶上。那里安放着娘留的蛊,她格外的安心。她把嘴唇靠近吹口,开始轻轻对着远方吹,像怕惊醒什么。
她不知道黑瞎子什么时候来的,直到他伸出一只手揽住她肩膀。她停了一下,又继续,悠悠扬扬地吹。一曲结束,才回过头看着挡住了冷风的人。
黑瞎子问:“吹的什么曲子?”
“不知道。娘教的。”三月答。
“黑爷。”一阵沉默过后,她叫他。
黑瞎子“嗯”了一声,她就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说:
“我最后问一遍了。这儿是我的家了吗?”
她目不转睛地抬头盯着黑瞎子。
“不是啊。”黑瞎子答道。
她眼角一下就耷拉下来了,委屈不解得黑瞎子感觉自己是盯着只幼犬,不忍心了,揉揉她的脑袋,说:
“这儿不一定一直是。小丫头,我和哑巴才是你的家。”
三月终于呼了一口气,放松地依偎在黑瞎子怀里。她抬头看着星星,拿起陶埙继续吹。这一次吹得更用力,想让这声音飘得再远些,飘去天上。
毕竟是孩子,不一会儿就熬不住了,吹着吹着,身边人身上传来安心的体温,她眼皮越来越沉,最后,握着陶埙的手垂下来,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掖好了被角。
第二天早晨,从屋里出来的张起灵被三月扑了个满怀,轻轻僵了一下,没躲开,任她紧紧搂着他的腰。
这不是个能把感情全放到面上的孩子,先前从没有过这样。他低头看着把头埋在自己怀里的小丫头,过一会儿,学着黑瞎子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她头顶。
黑瞎子笑呵呵走过来,张起灵递去个眼神,问她是怎么了。这边三月已经松手,抬起头笑笑,走了。
“事情出得急,没跟你商量,”黑瞎子拍拍张起灵肩膀,“这丫头我养了。”
张起灵没说话。
“你不乐意?”黑瞎子问。
“没有。”张起灵答。
“那就行,”黑瞎子点点头,说:“既然这样,有事要说。”
关于三月的事,从鬼蛊传说,到陈皮阿四的杀心,黑瞎子统统复述一遍。说完问张起灵,说:“你怎么想?”
“命定的事。”张起灵说。
“命?行,好说法。小丫头注定没法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啊。哑巴,既然留下她了,我想着得教她些东西。现在这情形,想自保,光会耍蛇可不够。”
张起灵没说话,算默认。黑瞎子本来还有事说,笑盈盈的三月已从厨房端着碗阳春面出来了,他就也笑,说:
“得了。路还长呢,先吃饭。”
第19章 鬼蛊 (十九)初长成
从那以后,黑瞎子开始着手训练三月,教她些身手和下斗的本事。孩子不可能一辈子藏在这儿,将来自力更生了,在道上,他和张起灵才有绝对的威信护着她。这个行当,藏恶人也藏能人,三月用蛊的本事放在这儿,道上一滩浑水,反而有利于她生存。和她一说这事,没等解释原因,三月立刻就答应了。这孩子信任他,就跟信任明天太阳会升起来一样。不要任何理由。
平时玩玩闹闹,到正经教东西的时候,偶尔黑瞎子也下狠手。三月表现出的坚韧却出人意外,练软功时被他按着压韧带,冷汗都疼出来了,也不吭一声。教招式时被黑瞎子一次次打倒在地,只要还剩点力气就立刻爬起来,直到找到拆招的办法才罢休。她天资好,什么奇门八卦,大小风水局,基础些的教一遍就会,不理解的,没日没夜地死记下来,慢慢就能体会到了。有时候黑瞎子也不明白,她这股子劲儿到底是哪里来的。
许是骨骼发育受过干预的原因,因祸得福,三月天生筋骨软,肌体受的限制比常人少很多,能做到很多极限动作,这很大程度地弥补了她力量的欠缺。所以黑瞎子在教她时,也会偏向一些诡谲偏门的身法招式,胜在出其不意,不给敌人反应的机会。
张起灵并不亲自教她,他有不传授别人知识的传统,但偶尔在旁边看着黑瞎子教,也会有不同意见。那种时候他从不和黑瞎子理论什么,往往看黑瞎子一眼,等对方感受到不同的目光,上前就打,让黑瞎子用刚教给三月的招式和他过招,直接用拳头告诉他破绽在哪里。这样肢体上的教学研讨,往往会以黑瞎子落败,迫于哑爸爸的淫威,低声骂骂咧咧重新教三月另一种招式告终。
小院一开始不算安宁。总有生面孔出现,在周围转悠,目光终点是三月房间的小窗。但只要露了面,黑瞎子或张起灵就会离开一会儿,时间或长或短。等他们回来后,四周一片清净。慢慢地,三月在家附近见不到任何生人了。
对黑瞎子和张起灵来说,时间这东西早没了意义,一年与一天的差别,生与死的差别,不过是走了几段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