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黑瞎子摸了摸她的脸颊,说:“我等着你来找我。搜索本文首发: e8中文网 e8zw.org我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那时候,水滴声与骤然剧烈的心跳重合。杨淳忍着万千的波动,没有再说话,慢慢把手放在黑瞎子额头上,踮起脚尖,吻了吻自己的手背。
放下手后,她踩着水池下堆积的陶片,转身离去。水纹随着她的脚步在她身后荡漾开来,一圈一圈扩大,再平静,陶片的碎裂声越来越远。
她消失在一个井道口深处。
黑瞎子重新坐下来,喝完最后一口酒,抬头看着那巨大而丑陋的陨玉。
当年的三月与他说过,刚才那种动作代表祝福仪式,伴着一首祈福诗。
亲人啊,要远走,祸灾被我遮走
爱人啊,要远走,我心随你同游
山林啊,多庇佑,河水啊,缓些流
枫香树,枫香树,去恶鬼,善神留
额上还残余着温度。他想着当年的三月念出的苗话,轻轻说:
“枫香树,枫香树。你们苗疆的女儿,你也替我护一护吧。”
黑瞎子想着,她知不知道他这辈子的毅力,也许也只够失去她那一次。
第54章 鬼蛊 (五十八)劫后
吴邪刚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着陨玉,半天找不回记忆,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没一会儿,又被身旁胖子的一声大吼吓得蹿起来:
“卧槽!卧槽!我屁眼儿里钻虫子了!”
吴邪惊魂未定地坐起来转过身,发现胖子的眼睛还没睁开,嘴里粗话不断,使劲扭着身体,显然是在说梦话。
一听他这话,他立刻想起来昏迷前无数虫子在自己皮下爬行的场景,赶紧掀开衣服一看,却发现身上除了脏点,没有任何不对,搞得他开始怀疑之前的事情,包括杨淳整个人,是不是都是幻觉。
他使劲踹了胖子一脚,胖子才彻底清醒,弹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自己的屁股,又费老大劲回头看,什么都没有,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吴邪正要问胖子什么,突然感觉身后刮了一阵风,接着“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正砸中他后脑勺。他吃痛,爆了句粗,摸索着捡起来一看,发现那是一包压缩饼干。
“无奖竞猜。觉得你们晕了多久了?”黑瞎子懒洋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胖子搔着头回:“几个小时?最多一天?”
“恭喜,回答错误。将近十天。”
黑瞎子又把一包压缩饼干扔过来,砸到胖子头上。胖子跳起来就骂,四处乱摸,终于翻到一个头灯,打亮了一照,就发现黑瞎子竟把西王母替身往旁挪了挪,自己跟个大爷一样坐在石头宝座上,正对他招手,笑得欠揍。
“嘿你个四眼儿,懂不懂尊老爱幼?古尸的座儿都占。”胖子说。
黑瞎子回道:“别废话了。那帮孙子待会儿也得醒,赶紧把压缩干粮装肚里,免得到时候抢不过。”
吴邪借着胖子的手电光,四处找杨淳,没看见。可想了想黑瞎子说得也对,活着最重要,什么都不想了,大口把饼干往嘴里塞。吃完没多久拖把那伙人就一个个醒了过来。刚开始还叫嚣着问杨淳的去向,黑瞎子把她留的话转告一遍,就又都安静下来。
贺元龙没参与逼问,愣愣地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捂着胸口突然大哭起来,也没人有心情管他。
第二天凌晨的时候,一个伙计突然站起来指着陨玉洞口,说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胖子和吴邪跑到洞口下面仰头去看,里面传出跑动的声音,下一秒,张起灵竟从洞口直直掉了下来。
“小哥!”吴邪失声叫起来,和胖子一块接住他,三人同时摔到地上。黑瞎子赶过来喊了张起灵很多声,他没有任何回应,脸色惨白,不断低声说着什么。吴邪凑到他嘴边听了半天,发现他是一直在重复:
“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陈文锦则再没出现。补给有限,他们只得离开。出去时又是一路艰险,回到魔鬼城附近后,看到来接应的扎西,一瞬间恍如隔世。潘子和阿宁也被扎西带人救了出来,已经送去医院。
可解连环与杨淳,两个吴邪真真正正信任过的人,都在让他经历过背叛后彻底消失。他已丧失对这一切产生愤怒或者悲哀的能力。
黑瞎子没有跟他们一块回去,在短暂的修整后补充了物资,孤身一人又进塔木坨。别人问他,回去做什么?他就开玩笑一样说,自己和东家的交易还没完,不回去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他太穷了啊,不能再亏本。
在医院打了几天葡萄糖后,吴邪和胖子回了杭州,也把失忆的张起灵转去那儿的大医院。
到吴山居门口时,吴邪见自己躺椅上已落了厚厚一层灰。王盟把眼睛从扫雷界面上移开,看到吴邪时,脸上竟露出了陌生的神情。
吴邪果断地又扣了他半个月工资,回自己屋里洗了近两小时的澡。水滴落到背上,总觉得那是虫子在身
上爬,后怕地伸手去抓,只抓到一手水,再看着它从指缝里落下,汇入下水道。
王盟最后以为他要淹死在里面了,疯狂敲门,吴邪才关了水,失魂落魄走出卫生间。
吴邪知道,他亲手把自己推进了火坑,不想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他就需要整理出思路。他决定把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
写东西前前后后花了他几个月的时间。直到快结尾时,才猛然发现事情中所有的人,他多少都知道些背景或关联,唯独那个半路撕开面具的杨淳。到如今,他也只知道一个名字。其它关于她的一切,现在看来假的占多数,细想想,甚至能发现些小漏洞,而那时自己却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