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一周后,姜莲怀抱一个木盒跪在了陈皮阿四门前,求为她哥哥“探瞳”。本文免费搜索: 奖励一把 jiangliyiba.com

陈皮阿四手下养了个会“探瞳”秘术的人,即用些玄法子,画出人生前所见所想的最后影像。道上不少人因此求上门,都是要追凶复仇。姜留生前帮四阿公的盘口走不见光的货,因此有些联系,这消息最终传到了姜莲耳中。

陈皮阿四一小时后才慢慢走出来,问那低着头跪在脚前的年轻姑娘:

“我凭什么帮你?”

“我哥哥曾帮您的,我会继续。他曾经做不到的,我今后会做到。我只要报仇。”

“蛇鳞散出,凶手就是九鳞,杀人时也不一定就露了脸。这仇你报不了。”

“我必须试试,”姜莲说,这下抬起头了,“不试,我活不下去。”

姜莲的眼神绝望又固执,像棵死而未倒的树。因这眼神,陈皮阿四对她怀中的木盒生出一种奇异的直觉。

最终木盒被他的人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姜留的头颅。

条件拟定了,姜家的物流要继续帮盘口走货,姜莲本人收入陈皮阿四门下。做了陈皮阿四的徒弟,任杀任罚。

那会秘术之人带走了姜留的头,第二天画出像后,先交到了陈皮阿四手里。竟真画的是没戴面具的一张脸,可是美得近妖,并不真实。

那时候姜留是疯的,临终前他所见的未必为实,或许只是一直折磨着他的那个幻影。

陈皮阿四却在画上辨认出一双令他恍神的眼睛。她母亲与师娘的眼睛相似,她的眼睛又像她母亲。可师娘终生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冷漠、戏谑、不加掩饰的疯。

是那小姑娘。当年害死了她母亲,抱着白瓷坛一声不哭,放血悼亡的小姑娘。又是信中所说,那为屠杀而生的邪魔。

她竟是九鳞。这竟就是阿婉所说的命。

当年黑瞎子来与他结了钱并辞行,说要去找这孩子。提起她的时候,笑着一口一个小三月地叫,说她诸多的好,说她良善可也偶尔胆怯,一个人走了,放不下心。据说直到现在他还是再找她。

如果真是九鳞,找不到更好。

陈皮阿四将画交给姜莲时,她长久地盯着画上人含笑的脸。

“我哥一直喊着,她真美。他说得是真的。”姜莲说。

姜莲在陈皮阿四的扶持下,手段狠厉,处置了对姜家产业虎视眈眈的众人,并将手伸到了古董买卖,日后渐渐做大,成为一个重要销赃点。同时,夜以继日地找画上的女人。

后来,陈皮阿四再没能走出云顶天宫,是姜莲为他摔碗送葬。陈皮阿四死后一个月,姜莲竟也七窍流血,在家中毒发身亡。

法医验不出死因,但知情的人都心知肚明,那是蛊。

陈皮阿四最后用蛊毒为那个苗疆女人的骨肉清了障,而当年他甚至想过亲自对那孩子下杀手。

陈皮阿四也不知道自己想这样做的原因,直至在去长白山前突然想念起一些颜色——那些红色。

红衣的阿婉,初春的桃花。那孩子该庆幸黑瞎子与哑巴张为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三月。

他老了,开始常常沉入回忆了。他就是沉在阿婉的六幺曲旋出的回忆中,亲手往姜莲的酒杯里倒了蛊毒。

陈皮阿四一周年祭日时,只有一个相貌平常的年轻女孩子去墓前放上了一捧白菊,洒了杯酒。

一开口,女孩子却有着杨淳的声音:

“你唯一那点心软,软错了地方。你该在黑爷小哥还陪着我的时候,寻个好天气的日子,杀了我,葬在我娘身边。那时我幸福到没空去害怕死亡。我陪着娘,我们守着溪谷。我就能年年月月地等,等两个人来,再望着他们走,做那儿的桃树做的事情。

“姜莲原来才是那个气口。它算得一手好棋啊。你弄死了她,姜家空出了一个位置,天知道它想让谁补上。

“那东西的手段本质上都一样。疼得透了,魂撕得七零八落了,人也就变了。但我更糟一些。我都不能算是利利落落的一个恶人,我不知道我变成了什么。”

她又笑了笑,说:

“四阿公,我要去塔木陀找他们了。去替张起灵赴死。这该是喜事,你在天上也帮帮我,让他们别认出我。我不是三月了。现在这个杨淳,他们碰到,我都怕脏他们的手。”

女孩子站起来,手放在墓碑上,轻轻用苗语念了一句:枫香树,枫香树。去恶鬼,善神留。

她走了,走向三十年未见的亲人。所有痕迹只有墓前的酒与花。

【完】

第186章 鬼蛊番外:病 (一)

“吴三爷。”

五月份还不到小满的某天,下起半雾半雨,喜来眠刚打烊,三月站在略凌乱的桌椅中央突然站定,看着门口,轻轻这样喊了一声。她的白发在带雨星的风里飘起几丝,周围桌椅的木腿交错重叠,她像只困兽。

正靠近门口擦洗桌面的吴邪听到后浑身一僵,经年没有过的汗毛倒竖感再次回归。

她喊吴三爷。

不是小三爷小佛爷,不是吴邪,是——

吴三省。

吴邪没能做到直接转过身看向三月视线的终点。而是抬头去看声音的源头,未曾想眼见着三月的眼睛猝不及防糊上了一层雾气。

吴邪往旁边挪了半步,她的视线也跟着他挪动。吴邪觉得不对,在后背已经发麻到刺痛时才下定决心,迟钝地回过头看向喜来眠画框一样箍着满园美景的门口,结果空空如也,只有雨雾舞在地面上,土壤成了深色。

“阿淳?”

除黑瞎子和张起灵外大家还是习惯叫她阿淳,吴邪转过身来又与她对视,听到那声“吴三爷”的冲击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对面人的异常,此时再看就再明显不过,于是放轻声音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