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透过窗户寻找那抹来自皮衣的熟悉的黑色,失败了。本文免费搜索: 今晚吃鸡 jinwanchiji.com
又等了一会儿,于是开始轻声地唤“黑爷”,我知道再轻他也听得见。唤到气短,转成轻声咳嗽,因为虚弱,那咳声也轻得像下一口气就再难吸上来。
其实最后两声咳已经是装的了。
我是太骄纵了些,骄纵到跌跌撞撞走了这么些年,早忘了什么是纯粹的信任,可仍笃定他会心疼我,笃定得超过笃定明日会升起太阳。
门果然被推开了。来者短暂地遮住小窗的光,又肩负着光走进来,墨镜反光,整个人拢着暖色的描边,可惜神情还是冷得像周遭消毒水的味道。
他在床头倒了杯温水递给我,然后转身就又要走,被我扯住衣角。我自以为用了些力了,没想到指尖像不是我的,完全没有力道,他不过往前迈了半步,衣料就从我手中溜出去,游鱼一样。
手拉不住了,我不想他走,就又轻得梦呓一样唤。
“黑爷……”
已经是我求他时才会有的语气。他很多年没听到过了,立时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不知想握住什么。
我的虚弱和服软到底牵住了他。我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叹气声,然后终于回头,坐在我床脚,还是不说话,缄默得像换了个灵魂。
我吸口气,开口:“我太少见你冷脸了。你生气也会笑。别这样。”
说完又想起现在理亏的是我,于是又轻声加了句,“行吗。”
他不回。我便故意做出要起身往床尾挪动的动作,他果然立刻起身按住我,不让我再动。
我得逞,手覆在他按着我肩膀的手上。我的手凉到没有生气,他果然没有躲开,任由他手心的热气传向我。我慢慢牵起他的手,贴在我脸侧,半闭上眼睛。直到我终于被这只熟悉不过的手染上了些温度,我又用我没什么血色的唇在他手心轻轻一吻,轻得瘙痒。
“真的,别这样。原谅我吧。我现在好疼,疼就会多想,多想就会怕。怕你不要我了。”
语气软得像绸缎滑过唇瓣。
我没睁眼,我只是等。
倒也不全真的那么想。和爱人玩弄些无关紧要地心计是所有人都爱做的么?反正,我现在是如此了。
等到了,而且没有用多久。稀落的光线下,那只带茧的大手开始慢慢抚摸我的脸颊,像此生第一次见我一样仔细。略过脖子的伤口,又移到指甲划痕已快痊愈的后颈,暖意从他触过的地方一路传到脑海深处。
他才是我的药罢。头疼突然就轻了。
我在他的吻落下的一瞬间睁眼。我不信他没看见我眼中露出的一丝得逞后的狡黠,但他只是一点点,雕琢一样,又轻又慢地加重那个吻。
相爱之后,从未吻得那么缠绵过。情浓时我竟又感到他在我的肌肤上的手有非常微弱的抖。也许只是错觉,雨村口树下他的颤抖还没在我心里消解。
就算他真的在颤抖,那想是来自想把我揉碎进怀中又要控制着不能用半分力道,从而无处发泄的爱惜。和种种只有阅尽我们的故事之人才懂的汹涌感情,如钱塘江的大潮。
那或许就不是颤抖了。
是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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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刚好1314个字符。不想破坏,这章就短一丢丢哈哈,讨个彩头。以后补)
第166章 鬼蛊 (一百六十六)战栗 (2)
补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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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到他在越来越厉害地压抑自己,手上肌肉紧绷却没有力道落在我身上,像手臂和我之间隔着当年那数道铁链。
但想来很抱歉。他都快要在感情中淹到窒息,可我出了神。
我在他怀里贪恋源源不断的暖,脑海里却全是老道的模样。他赴死时脖子喷出的血。我身上无处不浸着他的血,洗是洗不掉的。
要说对老道有多么浓厚的负罪感,是假的。重生的喜悦强悍得像迷药,该盖住的,不该盖住的,我只能留住浮在理智上的一层愧怍。但他就是我与彻底解脱之间的堤坝。瀑布泻下去才是自由。
我努力地回忆,最终全部记起他生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在心里一遍遍思考。
明显,是他把我从幻境里救了出来。先前我只知道身上的东西会折磨我,但没想到会将我放进一个细心编排过的幻境。
它们想杀死我太容易了,我本就是去送命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如果没有老道的凭空干预,我沉入幻境之后会怎样?总之不是死那么简单。
“我只是维护我该维护的”。
他要维护什么?
我就是有种直觉,老道的事会是我宿命的最后一环。多年来因我而死的陌路人数不胜数,但如此直白的为我而死的,他是第一个。
我还不能得到真正的安稳。也许老道是又一个把我拖入漩涡的引子,但最后这一步我必须走。我对生命的观点毕竟曾被扭曲,但单凭曾经的三月为我剩下的半分纯粹,我也不能背着这样的债,冠冕堂皇地活下去。
我过了很久才从他怀里直起身,轻轻摘下他的墨镜,凑得很近,鼻息交织,赏画一样直直凝视他的眼睛,微笑在脸上荡开。
“好看。”我说。
他跟着笑。
他的眼睛还没完全恢复,比常人浑浊些,但瞳孔里那层不正常的色泽已消失,像镜子除去了薄膜,映出床边花瓶里的玫瑰,映出我。
他笑着,目光又慢慢下移,拉起我的手,视线落到我手腕上那道刀伤上。他指尖在结痂周围的皮肤上,羽毛一样轻轻摩挲,我被抚得很痒,但一点都不想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