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是个混在游人里的送葬者。本文免费搜索: 今晚吃鸡 jinwanchiji.com哪怕拥挤不堪,我的平静和肃穆还是和他们隔开一道障壁。
我脸色太差了,越走越无力,到后来时不时有陌生人上前问我是否还好,需不需要找医生,被我一次次谢绝。
我好像连精神力都弱了,很难像从前重伤时那样强撑。路上的艰难不用多说,走走停停,还是在黄昏时到了山顶。
夕阳照在观宇上,红得辉宏。庄重感配上景区特有的烟火气,有种别样的感觉。我眼前被缺氧弄得一片迷蒙,觉得像在栅栏边看见了我和黑瞎子相拥的影子。
我在一个远离大殿的角落坐下,捂着胸口不住喘息,汗水打湿头发。歇了一会儿才打电话给黑瞎子,语气里强装出些精力,告诉他我到了,没事。
黑瞎子又颇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遇事先想着你那小身板儿,顺其自然就行。什么都不许自己抗,随时打电话。我在这儿等你。”
又是“我在这儿等你”。不过是他对我说,而我还有机会听。
梦里那些对他钝刀割肉的残酷还没发生。我挂掉电话后,这个意识让我嘴角又不禁勾起,但手伸进包里摸到骨灰盒,那笑容就平了。
他安然躺在包里,盒身冰凉刺骨。那么瘦的一个人,骨灰想来也没有多少。
我深吸口气,肺部的灼烧感还是难耐,我拉上拉链搂紧双肩包,尽力调整呼吸,开始我唯一能做的——等。
如果我怀里的人不是想让这一切不明不白地结束,那就该有人来找我了。这个判断只是凭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如果没有,我也要开始自己搜集线索。
前提是我得让自己休息到有力气走路。
这里的夜晚人并不少,留下来过夜的人很多,都等着拍老君山的日出。我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几近虚脱,勉强翻出块饼干吃了几口,就再吃不下,蜷缩在椅子上,拿出包里黑瞎子的皮衣盖在身上,靠着椅背半梦半醒。
我没法很快习惯自己的脆弱,这种感觉远比英雄迟暮要来得烈。我只是想休息一下,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竟完全没有保持警惕的余力,只觉得身边的种种声音都成了诵经般的呢喃,含糊地拢作一团。我神智还剩些,但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了。
后来,是有人把我叫醒的,用手轻轻推着我的肩膀。我惊醒后试图很快地坐起,动作却硬生生被浑身的酸软拖住,盖在身上的皮衣滑落在地。
竟然已经天光大亮,游客再次密集如蝼蚁。我的病态和纯白的长发太扎眼,有些路过的人皱着眉,正用一种担忧的目光看着我。
叫醒我的是个中年男人,道士打扮,眉宇里带着一股很平静的深沉。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惊讶,默默站在长椅旁,见我彻底清醒了就朝我行了个礼,弯腰捡起地上的皮衣,然后伸出一只手到我面前。
我道谢,拉住他的手腕借力站起来。这一站我就发现晚上的寒气入体,我更加无力,而且要命的头疼又开始了。我刚要说什么,中年人却立刻收回手,转身就走。
我早就在心里做好了面对各种情况的准备,所以一句都没多问,只是跟上他的脚步。我们是在往游客最密集的地方走,他拿出一串钥匙,领着我一路走进一个偏殿,然后打开幽暗处一扇又一扇写着“游客止步”的小门。
七弯八拐,吵闹声被层层削弱,一开始我们身边还经过几个人,而到最后,只剩我和中年人了,四周安静到像走进另一个深藏观中的世界。
他不说话,?我也保持沉默。但因为观宇特有的氛围,我只感到寂静带来的舒心。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茶室,陈设很古朴,采光不算好,缩在房间的角落,唯一的饰物是一盆文竹,被微风带着羸弱地晃。
他朝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坐下,自己则坐在我对面,开始泡茶。
我没有照做,而是慢慢取出包里的骨灰盒,双手拿稳,向他递过去。
中年人淡淡抬头看了骨灰盒一眼,那神情与看着茶叶和文竹时没有区别。他把目光从骨灰盒上短暂地移向我,又很快移开,接过骨灰盒只是轻轻放在身后的架子上,然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擦了擦手,又继续泡茶。
这时候,等着对方开口更明智些。我拉开椅子坐下来,未表现出半点疑惑或急躁,呷了口他放在我面前的茶,清香灌满肺腑。但没想到,他根本没有要和我进行沉默心理战的打算。我刚放下茶杯,他就突然说:“我受他所托,向你解释一些事。
“他让我首先转告你:‘既然到了这里,你将不是你,你亦成了你。’”
第168章 鬼蛊 (一百六十八)河
我不说话,看着沾了水光的茶杯边缘,感受余光里那道沉而不浊的目光。
不像在看着我。我觉得,是他的眼睛在笼罩我。
“你来,就听得到真相。”
他再次开口是两分钟后。期间只有文竹针般的叶片晃了几晃,发出过极细的响。
“你不来,余生就要负着无处消的业走下去。那意味着你再无法真正心安理得的迎接生命。所以恭喜你。还有,接下来不要打断我,心无旁骛地听完。很多东西我不理解,我只是转述,需要你自己去领会。”
我把目光从他的眼睛移向苍绿的文竹。云彩移开了几块,窗户透进来越发亮的天光。
他轻轻吸一口气,是在做长期陈述的准备,随即继续道:
“他告诉我以下这些事,是在不久前。那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回到这里。就是你与你丈夫上山的那天。”